釣魚的成果還不錯,鐵桶被魚擠擠挨挨地塞滿了,考慮到回去路上的颠簸雷奧放掉了一半的魚,連着霍茲他們打下的其他野味,一起作為伴手禮捎上回到了宅中。
黃昏時天空之下的雲層是陰沉的藍紫色,被剝開的部分後才可見晚霞原有的鮮紅,在二樓的瓊斯夫人隔着窗戶看到這群拐走了她小女兒的惡徒們的身影後氣沖沖地下了樓,跑到大門處迎接他們。
“米莉亞,你的裙子!”瓊斯夫人看清小女兒的打扮後尖叫出聲。
小姑娘後來還是跟着霍茲他們跑到了林子裡玩,裙子被小樹枝挂出了不少窟窿,裙邊也破破爛爛沾滿了泥水,頭發上還倒插着樹葉雜草一類的林間饋贈。
把米莉亞抱下來的雷奧不做聲地退後了兩步。
“媽咪,今天好好玩啊。”米莉亞抱住了瓊斯夫人,以小孩子的蠻不講理壓制住了瓊斯夫人的诘難,“米莉亞下次想要莎莉姐姐那樣方便的衣服。”
瓊斯夫人哽住,意識到她的小女兒已經覺醒了野猴子的本能,暫時要告别淑女的道路了。
西爾維娅小姐是緊随在瓊斯夫人之後出來的,她漂亮的琥珀眼睛正看着共乘一匹馬的早幸和克爾澤,兩位小輩注意到她的視線後僵硬地前後下馬,在地面上不自然地拉開了一點距離。
她什麼也沒說。
“瓊斯,這是……禮物。”雷奧遞上了伴手禮,見女仆接過後就匆匆逃進了宅中。
“熱水和晚餐都準備好了!”瓊斯夫人對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高聲喊道,轉回頭來打量她的兒子們,也都是一身的泥與土,“你們,哎,你們也趕緊去洗洗,我就不多說了不然又要嫌我啰嗦。”
“怎麼會呢媽媽。”霍茲飛快地回道,拉上男孩們追上了祖父的步伐。
“還是克爾澤省心。”瓊斯對比地看着也悄悄溜走了的早幸和克爾澤,忍不住抱怨,她倆身上還算幹淨,隻是因為騎馬後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氣味也需要換衣服。
西爾維娅輕聲說:“……也不算吧。”
*
第二天晨練的隊伍加入了新成員。
在早幸和格魯克觀摩又換了不同武器比武的爺孫倆時,克爾澤走了過來,今天他是另一身清爽的裝扮,緊身的毛衣配短外套,襪褲下是一雙馬靴。
“莎莉小姐,你要不要和我學騎馬?”克爾澤直接走到了早幸面前問道。
“現在?”
“現在。”克爾澤朝場内還在搏鬥的老人高聲喊道,“雷奧大人,借用一下珍珠和烏雲!”
雷奧正直面着霍茲密如暴雨的斬擊,沒法分神回答。克爾澤也沒有要等回音的意思,對早幸點頭道:“小姐和我來吧。”
珍珠是一匹四肢纖長的溫順母馬,烏雲就是昨天格魯克騎的矮腳馬,克爾澤先教早幸怎麼裝馬具,等準備工作完成後讓早幸騎上了珍珠,他牽着缰繩去馬場裡繞圈。
早上的空氣冷得刺骨,但馬身上熱烘烘地,早幸挺直了背夾住馬肚,感受着珍珠的肌肉在她身下浮動,帶着她一起搖晃颠簸。沒有人扶着她後即使是這樣緩慢的移動速度也讓她有點心慌,特别是處于陌生的高度下,她全身繃直的肌肉不一會就變得酸痛。
克爾澤的鼻尖也因寒冷變得如綻放的玫瑰,他呼出一口白氣,拉着早幸又走了兩圈後停了下來:“接下來我要松開缰繩了,小姐是要繼續騎珍珠還是換成矮一點的烏雲?”
“珍珠就好。”早幸摸了摸珍珠油光水滑的雪白毛皮,雷奧祖父把這些馬照顧得很好。
克爾澤點點頭,松開了手,看着早幸随着珍珠走遠,背影左右搖晃,沒紮好的碎發柔軟地在風中舞動。今天的訓練隻是讓早幸習慣獨自騎馬,如何操控還要之後再學。
等珍珠溜達夠了自然地在克爾澤面前停下時,早幸試着動了動腿,有些發麻。
她隻能尴尬地向克爾澤說:“不好意思,今天我是沒法自己下來了……”
克爾澤從發愣中回過神來:“啊,抱歉,我走神了,請抓住我的手。”
早幸借着他的手跨下了馬,落地時沒能站穩,踉跄幾步被克爾澤扶住了腰,确定早幸沒事後克爾澤的手像被燙着了似的快速收了回去。
他們沉默地把珍珠和烏雲栓回了馬廄,克爾澤喂了兩個蘋果給它們,興緻和今日的天氣一樣低落。
早幸一時也有些畏縮:“抱歉,是不是我學得太慢了……”
“不,小姐怎麼會這麼想。”克爾澤慌忙地轉向了早幸,“反而是我,我在想自己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了,居然說出要當你的老師。”
“我們怎麼都在貶低自己啊。”早幸笑了起來。
兩人一起慢慢走回主宅,馬場與房子有不短的距離,腳下的泥土幹燥得凝固成了小塊,被踐踏後有碎裂開的莎莎聲。
看着兩人呼出的白霧混成一團又一起消散,克爾澤輕聲說道:“這裡還有霍茲在,他的騎術比我好得多,也更擅長教人。其實應該讓他來做你的騎術老師的。”
近來克爾澤似乎對自己失去了信心,變得像她一樣。早幸拍了拍他的後背,像是想要拍散那些沮喪:“你已經是我的老師了,不能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