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認識那小子很久了嗎?比認識我們久?”
“不……不算,很久。”
希爾伯停了停,問道:“雖然梅提歐叫我别深究……他也是異鄉人嗎?”
“不、不是。”
那就可能是别的,另一種危險的存在,希爾伯想,一邊緩緩開口:“我們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但是,這一定是,屬于我的責任。”
早幸想了很久還是不敢對希爾伯說起格魯克的身份。她在法師塔時看過那些被拿來做實驗的魔獸,魔獸在這裡的地位甚至不如地球的實驗動物,因為它們是有害的。
而格魯克這樣的魔境産物……雖然是人型的,雖然暫時無害,但在法師們眼中能算人嗎?
格魯克是她決定放過的,她就應該負責到底。就算是希爾伯……正因為是對研究充滿熱情的希爾伯,她才更不敢說。
這樣一看她還不如不解釋。“對不起……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我,我不會再聯系你了的。”
“你因為這個就要和我絕交?”希爾伯皺眉猛地站了起來,抓住了早幸的肩膀,“還是說這是威脅?”
“不是!”早幸慌忙地擡起頭,撞進希爾伯隐含着飓風的雙眼後又立刻低下了,“但是……我真的沒法解釋。”
難怪梅提歐勸他别問了,果然沒什麼好結果。希爾伯頭一次有了名為後悔的念頭,和近期的各種負面情緒一起組成了眼前沒法收場的爛攤子。
“他會傷害你嗎?”
“不會,格魯克……我不會讓他傷害任何人,”早幸說到後半底氣不足,“……如果有這種事,我用上生命都會阻止他。”
“你阻止得了嗎。”希爾伯慣性地嘲諷,看到早幸哆嗦了一下又開始後悔。
他的觀察告訴他,那個被稱作格魯克的男孩是個滿口謊言而且身手矯健得異常的危險人物,所謂的老師也是騙人的,首先他身上就沒有一點魔力的波動,他會選擇留在異鄉人的身邊這一點怎麼看也是别有企圖。
早幸住的地方隻有那位布盧梅塔的生命大法師坐鎮……但法師對近戰天生弱勢,早幸又沒有半點武力。
和梅提歐說起他卻隻勸他再觀察一陣,早幸又對那個格魯克百般維護,搞得就他一個人是反派。
希爾伯這樣想着,突然就覺得洩氣,其實被欺騙也不算什麼嚴重的事,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呢。
被騙的又不止他一個,人都表明了就是不想說實話。
好像哪位老師也和他說過,女士就是保持一些神秘感才吸引人……這個可以用于她的情況嗎。
“算了。我先走了,下次見。”
早幸猛然擡起頭,眼眶紅紅地看着他:“你還會再來嗎?”
“不歡迎嗎?”
“不……請務必再來……”早幸拿袖子擦着眼睛,“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補償?”
“可能是……讨好。對不起,我們現在還能算朋友嗎?”
希爾伯闆着臉:“這不還是取決于你?”
放下這句話後希爾伯快步走出了店門,早幸沒再追上去,得到了還會再來的承諾後她放下了心來,不敢再多的騷擾希爾伯。
走出店門,看着盛夏明晃晃的日光,希爾伯忍不住低下頭閉眼按捏鼻梁,他怎麼變成霍茲那種操心命了。
*
早幸寫信給梅提歐說明了一下狀況,格魯克入職草藥店的事,和希爾伯争吵然後大概和好了的事。
以及拜托他不要和霍茲他們說起格魯克的事。
寫到這裡她就覺得滿心羞愧,猶豫地在信件末尾加上一筆:
「如果我無恥的行徑讓你覺得無法原諒,請告知我,我不會再厚顔地與你們聯系。」
早幸把信紙放在桌上等待晾幹,對着即将寄出的信件内容發愣,如果這對于他們是無法原諒的事……
這裡離海很近,她還是把她這個異鄉的罪人用水埋葬了吧,這樣所有煩惱都能不複存在。
不過死前可能要把格魯克的事供出去,他能不能活下來就靠他自己了。
自我厭惡再次像漆黑的粘液一樣把她包裹,讓早幸的手都難以擡起來,她費力地挪到了床上平躺着,徹夜難眠。
第二天她按照梅提歐給的秘密地址把信寄了出去,随後幾天都維持着開朗的表現繼續着草藥店的工作,隻是一個人時情緒又會陷入低迷。
但回信很快就到了,早幸展開讀完後,輕輕把信收入了抽屜中,與其他信件一起珍重地被收藏。
格魯克正坐在麻袋旁挑揀藥材,看到走出房門的早幸,打量着她的表情松了一口氣地問道:“你最近煩惱的事有了好結果嗎?”
“是啊……”早幸苦笑,“是我不配得到的那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