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希爾伯沒有上套,“你先解釋一下你是不是喜歡女性?”
這真是平地一聲雷。霍茲也用上肅穆的目光看過來。
“……不确定?”早幸開始反思自己,“你先說一下是哪種喜歡。”
“存在于異性間的喜歡……糟了,這是個悖論。霍茲你解釋一下,就是那種。”
霍茲忍無可忍:“不能跳過這個話題嗎,希爾伯,我覺得你也沒法理解你口中的這種感情的。”
*
花車巡遊即将開始。
早幸和霍茲在人群裡擠到了前排,希爾伯因為實在厭惡這種嘈雜的環境一個人去逛王城的魔導具店了,現在隻有她倆,做着宮殿門口沙丁魚罐頭裡的兩條沙丁魚。載着國王的花車将從此駛出,從最東邊光明總教堂出發的花車則載着教皇,兩輛花車将在城中央的初代人王像下相遇,繞城一周後一同回到總教堂進行洗禮儀式。
人群一直在吵嚷,間或夾雜孩子的哭鬧,但到了正午時分,随着太陽駕臨于至高處,宮殿門口的衛兵吹響了号角,殿門緩緩打開,人們集體失去了聲音。
早幸看到旁邊的婦人匆忙捂住了自己孩子的嘴。
着紅色軍服的騎士們騎着清一色的白馬從入口盡然有序地邁着相似的步伐走出,長長的騎兵隊從人們眼前經過,但因為道路已提前清掃并灑了水,沒有一絲塵土濺起。
在這一整隊的騎兵後是八匹最為高大俊美的銀色駿馬,它們的鬃毛陽光下如輕軟的金色絲綢,而國王所乘坐的巨大花車就由它們拖拽着終于出現在臣民們的面前。
寂靜一瞬被打破,人群歡呼起來,舉起了手中紅色的小旗幟不斷搖擺。
“陛下!”“國王陛下!”
“祝您長壽!”“請賜福于我們!”
“人王萬歲!”“願赫林戈永受光明的庇護!”
早幸忍住沒捂上耳朵,她往那離地三米來高的車座上看去,陽光太過刺眼,這位人們口中偉大的君王身形因為反光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隻有頭頂的冠冕和手中的權杖與太陽同輝。
即使有衛兵維持秩序人群還是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國王的車架蠕動起來,早幸猝不及防被擠得一個趔趄:“等……”
霍茲拉住了她,把她抱了起來。
“失禮了,你忍忍。”
“謝謝……”早幸羞恥地捂着臉道謝,她坐在霍茲臂彎裡的這個姿勢和旁邊那位被父親抱着的小女孩差不多,那個女孩正好奇地看着她,還在扯着父親的頭發試圖讓男子也看過來。
國王的花車之後還有一輛供皇室成員乘坐的和一輛供機要大臣坐的。早幸定睛朝第二輛花車上看去,因為位置移動這次她能看見車架上人們的臉了,梅提歐赫然在其列,正微笑着向周圍揮手。
“霍茲!我看到梅提歐了!”早幸有點興奮地拍了拍霍茲的肩膀。
“是是,滿足了嗎?”
早幸又向梅提歐看去,一身純白的銀發少年像是要融于寒冬難能可見的天光之中,隻有手腕處鮮紅的帔肩把他拘在了世間。她總算能像周圍狂熱的群衆那樣做出熱情揮手的動作,不過是朝着她的友人。
也不知道梅提歐看到沒有,他還是維持着那副正統派王子的姿态,和他旁邊同樣銀發的青年和女性一起揮手。
早幸又拍了拍霍茲:“好了,看完了,我們撤?”
“走。”
霍茲就這麼舉着她擠出了人群,到了松散一些的地方才讓早幸跳下來。
她們又趕到了城心的雕像處,兩邊的花車把時間控制得剛剛好,誰也沒有等誰,在初代王的注視下自然地彙合在了一起,組成紅與白的洪流。早幸在教廷純白的隊列中看到了穿上紅金祭披的克爾澤,他在步行隊伍的前列,因為個子較為嬌小幾乎被周圍高大的其他神官所淹沒。
花車開始繞城巡遊後早幸就不想再跟着跑了。霍茲看看時間:“我們去找希爾伯吧,你倆可以一起回去。”
這一天也隻有法師開的店不會關門。早幸在門口等着,霍茲自己進去叫希爾伯。
希爾伯掀開這個陰沉沉店面的簾子鑽了出來:“好玩嗎?”
早幸想了想,說:“跟着人群歡呼的時候還挺興奮的,但冷靜下來想想也沒什麼好玩的……”
霍茲随後出來,點頭:“參加一次就夠了,梅提歐每次聖洗禮日之後都要抱怨半天。”
“所以究竟誰能從這種活動裡獲得快樂啊。”希爾伯道。
“國王獲得了威嚴,王城吸引了遊客,人民獲得了凝聚力,大概都挺快樂的,”霍茲看希爾伯,“隻有你這種不懂人心的什麼也得不到。”
霍茲轉頭對早幸說:“母親說随時歡迎你再來我家玩……你要來的時候提前寄信和我說一聲吧。”
“不了……”早幸讪讪地說,“再被那位夫人追問下去感覺什麼都要交代出去了。”
“也行,但有事記得寫信和我說,就是我之前給你的那個地址,假期結束後我和梅提歐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道别後早幸和希爾伯一起走出了城才找到馬車,路上早幸翻出筆記找了一下霍茲他們之前給她的通信地址,希爾伯就是索恩塔的地址,克爾澤是光明總教堂,梅提歐說等他回去專門設個通道,而霍茲給的地址是“王家學院騎士科”……
王家學院,不就是艾澤婆婆苗圃所在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