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表白

劉夢立刻讀懂了他的眼神。

那一瞬間，她甚至分不清心中的悸動到底是因為“異變”程度又加深了，還是純粹來自于人類之中最尋常而又最珍貴的，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吸引。

唯一清楚的是，她無法阻止這股沖動繼續發酵下去。

也壓根不想阻止。

劉夢一邊認命似地把衛斯理的手拿下來，心裡吐槽“千防萬防結果還是要走恐怖獵奇言情向劇情麼”，一邊又沒忍住，在對方目不轉睛之下舔了舔嘴唇。

眼見着陡然壓下的陰影，她急忙轉移話題，“呃那個，今晚我們去哪兒住？”

不過話一出口，劉夢自己就幾乎有了答案——八成是要回他們一直住着的公寓的。

誰知衛斯理停下俯身的動作，目光閃爍地盯着她，毫不猶豫地答道：

“去衆星娛樂。”

劉夢：？

她眨了眨眼，一時半會兒摸不着頭腦，隻能留了個心眼。但等兩人到了辦公室套件，剛進門，設計師就在合作溝通群裡争分奪秒地上傳了整個舞台的3D預設模型。

即便隻是一些素材的簡單粘貼拼接，呈現出來的效果卻也讓人眼前一亮。

西德尼在群裡給了初步的肯定回複，劉夢看在眼裡，歎了口氣，頗有種重回一個月前牛馬打工人在上城區每天瘋狂加班的噩夢之中。

而且還是沒加班工資的那一種。

但一想到下周三就要開始的複賽，确實是時間緊任務重。

劉夢頓時沒空關注衛斯理了。

她甚至慶幸還好是回了衆星娛樂，直接将小包往沙發上一扔，疾步到辦公區打開了AR渲染投影，和特裡娜以及樂隊成員們開起了視頻會議。

三個小時後，所有細節确認完畢，視頻會議挂斷後工作卻還不算結束，劉夢需要重新根據會議錄音來查缺補漏。

于是又過去半個小時，她終于整理好所有需求，發在了舞台設計合作溝通群裡，然後委婉地表示了“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接近零點，打工人實在是卷不動了。

劉夢往後一趟，直接癱在了工學椅上，甚至沒有起身去洗漱的力氣。

磨磨蹭蹭刷了二十分鐘終端，她才突然想起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

她驚得蹭一下起身，三步并作兩步離開辦公區，直往裡間的休息區走去。

“啪”地按開房間門鎖，她急匆匆往裡看去，正巧和坐在落地窗前單人沙發上的衛斯理對上了視線。

四目相對，劉夢飛快收斂了情緒，及時開口問道：“你，已經洗漱好了？”

衛斯理點了點頭，反問她：“工作結束了嗎？”

這下輪到劉夢點了點頭。

房間内陡然一靜。

他們的對話實在太正常，反而顯得不那麼正常起來，于是重新激起了劉夢為數不多的好奇心——

到底是為什麼，衛斯理會選擇跟着她回到衆星娛樂？

難道他又在“成為人類”的進度上跨出一大步，學會了按捺住困惑，控制住欲望，按兵不動地讓步妥協，甚至轉而來“讨好”她？

劉夢控制着不過多打量衛斯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好，那我去洗漱了。”

可關上門，她卻因為這個猜想，而陷入了更大的迷惘之中：

如果，衛斯理已經能做到這一步，他怎麼會不清楚，最近這段時間他的種種行為，其實是人類群體之中十分常見的......求偶方式之一呢？

——他又怎麼可能不懂，“喜歡”是何物呢？

思索至此，劉夢後背忽然泛起一陣連靈魂都被穿透的涼意，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

她好像，從未在衛斯理口中聽過任何類似“喜歡”的字眼。

從始至終，“他喜歡她”的結論，都是她基于自己生而為人的視角，對他的高高在上的觀察和猜測。

難道這一切，都是源自于她體内的外核物質而存在的假象，或者幻覺？

還是說，這個早就學會了欺騙，經曆過人類之間爾虞我詐的地外生物，是在故意引導她，讓她誤以為“他喜歡她”！？

劉夢魂不守舍地走進淋浴間。

她想，她必須要知道那天晚上的電影，後續劇情是什麼了。

——

飛快洗漱後，劉夢心事重重地推開卧室門。

第一時間擡眼望去，卻發現落地窗前空無一人。

再一扭頭，就見角落裡那張不算大的床上，已經躺好了一個身影。

再次四目相對，劉夢腦中靈光乍現，忽然覺出一絲荒謬的好笑，脫口而出：

“......難道你跟我來衆星娛樂，就是因為這邊隻有一張床，你想和我睡在一起吧？”

話音落下，她就見到了有些不可思議的一幕：

衛斯理靜了一秒，然後竟伸手将被子扯上來蓋住了半張臉，隻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看着她，斜飛的眼尾微微垂下，頗有種可憐巴巴的感覺。

好嘛，他這是連裝可憐撒嬌耍賴三件套都已經學會了麼？

劉夢這還有什麼不懂的，心中迅速騰起一股怒火——她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被一個地外生物戲耍了第二次。

就因為之前在上城區，她欺騙過他，所以在黑市重逢之後，他要報複她麼!？

劉夢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心裡尖叫着現在立刻馬上，她要人贓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