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期待一場,聲勢浩大的盛宴。
......所以,蛇群聚在一起是為了來着?劉夢試圖從腦子裡的犄角旮旯裡翻找起來。
下一秒,好不容易記起答案的她就震驚得腳步錯亂,竟直接被扭結起伏的大蛇......傘柄絆倒,直直向後倒去。
接下來的一幕,堪稱荒誕。
無數萊森菌急不可耐地拱起了粗壯的白色菌杆,卻并非是要貪婪饑渴地迎接自投羅網的弱小獵物,反而是近乎溫柔地托住了她的身體,仿佛一隻巨大但靈活的手,又像是向前湧去的白色海浪,輕而緩地将她送了回去。
整個過程其實不超過五秒,劉夢就又回到了那個人形萊森菌的懷裡。
好在這一次,她瘋狂推搡的手指終于摸到了一點關鍵的東西。
那竟然是一段,冰涼而柔韌的發絲。
刹那間,劉夢甚至感覺周遭迷亂詭谲的環境都離她遠了些,這種岌岌可危的感覺迫使她緊緊攥着那縷頭發,像是攥住唯一能回到真實世界的一段秘鑰。
“我,”
她清了清發緊的嗓子,試圖冷靜地打破僵局,然而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卻是:
“——我絕不會親一堆蘑菇的!”
——
這句話,簡單,粗暴,但意外地有用。
眨眼的功夫,劉夢發現自己正和某個地外生物面對面站着,自己手裡還死死攥着對方的一縷頭發。
周遭的一切也如一鍵删除的數據般被盡數清空,世界終于回到了那個她熟悉,明亮,完蛋的模樣。
劉夢仍在“賭赢了”的極具緊張興奮的餘韻中,大喘着氣,險些沒反應過來。
她遲緩地眨了眨眼,在衛斯理期待地盯着她嘴唇的眼神中,花了好幾秒,才将那句“你怎麼不早點兒把我放出來”給咽了回去。
然後直接無視了衛斯理,跺了跺略微發麻的腳,開始打量起四周來。
剛才在電梯裡發現那個衛斯理是假的之後,劉夢的注意力就沒落在電梯上。
現在,她根本不清楚自己來到了研究所的幾層。
好在現實終歸和光怪陸離的幻覺不同,至少是,通電的。
劉夢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幾步遠的牆上,挂着一塊尋常情況下研究所都會配備的展示投影屏。
隻不過,她上前操作了兩秒,就不得不轉頭向衛斯理,“這東西需要實驗項目負責人的權限,你能打開麼?”
她其實是不抱什麼希望的,畢竟在她的認知力,衛斯理雖然厲害,但他畢竟不是黑客。
誰知,衛斯理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竟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張員工卡。
更微妙的是,上面明晃晃地顯示着,這張卡屬于一個老熟人——
海頓·揚。
——
劉夢沒有第一時間接過那張員工卡。
她沉默地和衛斯理對視着。
明明之前和研究所派來的審訊員對峙時,她能數小時不露破綻,這之後面對特裡娜的逼問,也能頂住壓力未透露分毫信息。
就連剛才在電梯裡,她憑兩句話就辨認出那是個假貨,并在極短時間裡做出铤而走險,但事實證明是正确的決策。
但現在,她卻在這個非人生物純淨透徹,無欲無求到仿佛空無一物的淺綠色眼睛裡,先一步敗下陣來。
這一刻,劉夢甚至有些痛恨為什麼得是她——一個從小依靠“欺騙”和“辨别欺騙”才能有驚無險活下來的壞人,去面對這樣一個......與她完全相反的生命。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毫無保留地拿出這張員工卡,意味着些什麼嗎?
看來,她得先和他把事情都說清楚了。
“你把電梯裡那個假貨,弄到哪裡去了?”
劉夢深吸一口氣,第一次露出了些許疲憊的神色,聲音低而冷,“就是這張員工卡的主人,海頓·揚,下午和剛才這些鬧劇的幕後推手,以及——你的合作夥伴。”
衛斯理的眼神終于稍稍變了。
但這還是其次。
劉夢臉上帶着一種奇異的平靜,繼續道:“你們聯手制造出這樣大範圍的幻覺來‘考驗’我,你的消耗必然不少吧。”
但古怪的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覺得餓。
她要笑不笑,意有所指道:“衛主管,你應該沒有把咱們的大客戶給......餓、壞、了吧?”
沒錯。
海頓·揚是除了她之外,體内也有外核物質,能夠給衛斯理提供能量的,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