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釘崎、虎杖,鐵打的鐵三角圍攏過來:“老師是對的。”“咒靈最喜歡漂亮的女生。”“星野體能太差了。”“不能把獲救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難道你想一個人面對死亡嗎?”“我們都相信你能做到的。”
我:“……”
我隻是一個跑八百米會喘的普通人,你們不要擅自拿國奧運動員的标準對待我!
差點就死了,還好我技高一籌,連夜從哨子醫生那搞到了宜靜養的醫囑證明。
而此時,“罪魁禍首”的虎杖埋着頭,沮喪地說:“想到居然是這樣弱小的詛咒,造成了20多人的死亡……就覺得很不舒服。”
每一個字,都是像是徘徊不去的幽靈。
“無論多麼小的詛咒,放着不管也是災難。之前我天真地産生了詛咒害人是有原因的想法,覺得詛咒離常人很遠,隻要遠離詛咒活躍的場所,就能夠避開詛咒。而這次受害者出事的理由,大概僅僅是站在高處,給了詛咒‘用力推一把’就會掉下去的機會,稍微想想,就覺得挺可怕的。”
他想要用所有力量,摧毀那個獰笑的幽靈。
“成為咒術師,能夠幫助更多人,比起快樂不如說煩惱更多……一開始覺得隻要戰鬥就好了,有怪物要害人,那麼把怪物殺死……就好了,我隻想救人。”
空氣的熱度已經散去了,我輕聲歎息:“【詛咒】的源頭,是他人沒有由來的【惡意】,對任何人都是無妄之災。”
“詛咒是因為【人】誕生的,确實詛咒是因為人誕生的……這麼說有點奇怪對吧,要化解詛咒,就必須了解詛咒,不從源頭上解決的話,是沒用的。”
“我還是不夠強啊,如果變得更強,就能夠拯救更多的人了吧。”
虎杖暫時無話可說了。
溫柔的風拍打臉頰。
我了然地說。
“某種意義上算是強者的煩惱呢。”
“虎杖君還記得《源氏物語》裡,六條妃子生魂離體的故事嗎?”
“這個故事還挺家喻戶曉的,六條妃子怨恨光源氏的風流,嫉妒發狂,靈魂離開身體害死了光源氏的正妻和情人。”
“正是,虎杖君。六條妃子乃是前東宮太子妃,秋好中宮的母親,出身高貴,端莊高雅,才情無雙。”我悠悠地說。
“而作為光源氏衆多情人之一的六條妃子,在世人口中不過是一個與侄子攪在一起的,不知廉恥、聲名敗壞的女人。”
“在古代,男人拈花惹草乃是美談,六條妃子雖然理智上知道跟源氏在一起不合适,卻依然答應了源氏的求歡,感情上更無法接受後來被抛棄冷落的事實。何況她還比源氏大了八歲,是太子遺孀,有了女兒,又與自己的侄子糾纏不清,背負了巨大的道德壓力,尤其旁人的閑話,讓她跟社死了也沒兩樣。源氏的冷落,使得内心高傲的她無比幽怨,這份深深的怨恨使得生魂出竅,導緻了源氏情人夕顔和正妻葵姬的死亡。”
一個人死了,前程往事煙消雲散。她的遺憾和怨恨,反而可能停留在原地,繼續傷害活着的人。
“心有執念終成魔,一味忍耐可不是長久之道。”
“不想給人添麻煩,維持表面功夫的心理作祟……愛也好,恨也罷,最終會導緻以極端的方式爆發。”
六條妃子的性格特征被解釋為自尊心強、生性善妒,善妒造成了六條妃子的悲劇。她的失控源自對源氏深深的愛,被紫式部寄予了深深的同情。
六條妃子是非常典型的日式文學形象。
之所以善妒會是美麗的女性形象,可能是在社會的群體無意識中,女性更“要臉”一點。
在能劇裡,六條妃子多以般若面的形象出現,般若就是嫉妒的化身。
而在現實,更多爛人習慣于用紙包火,等到火徹底燒起來,勢不可當,再向哭着受害者道歉。
縱火犯們很有可能并不是真心實意認為做錯了,道歉隻是一種策略,為了讓自己變成道德上的“完人”,為了接下來順理成章地提出要求,讓别人替自己收拾爛攤子。
這世上本沒有妖怪,隻因人心幽閉,魍魉便會滋生,實在太扭曲了。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虎杖君是在問我嗎?”
“因為很扭曲啊,而且星野應該是已經思考過了,我很好奇星野是怎麼想的。”
“虎杖君也意外地很狡猾嘛。”我佯做吃驚。
“我不擅長考慮複雜的事情,星野就大方地分享給我吧。”
“隻是成為咒術師是拯救不了霓虹人的。”
“誠然,虎杖君成為咒術師也很重要,但是,隻是每次隻救一個人、兩個人是遠遠不夠的,每一刻都有不幸發生,這樣太沒有效率了,必須要從根源上改變大家的想法。”
“隻有從源頭上抑制詛咒誕生,才是解決詛咒的正确之道。”
“嗯嗯!”氣氛燃起來了。
“成為大文豪,用文學來改變世界吧,敦同學,我一直這樣相信着——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
“……!”
“……!?星野……”
虎杖的頭搖成撥浪鼓,聲音不住地顫抖:“……寫文章我不行的……大大文文文豪、成為文豪什麼的……對不起,這個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啊,星野……這種特别讓人感動的時候,就不要叫錯名字了。”
因為知道這是玩笑話。
短短幾米的路程,我們停下腳步,面對面站着,後來都笑出來了。
虎杖笑得尤為害羞。
“我是開玩笑的,以筆杆為武器并不适合虎杖君。”
“很早以前我就聽過這樣的話,隻要變得足夠強,整個世界都會變得溫柔。所以我曾經想過,要變得很強,站在高峰。”
我笑了一下,又輕聲說:“真是天真又愚蠢的想法啊,這世上畢竟有很多事,不是靠單純的變強就能夠成功的。”
握住虎杖的手。
他的手比我溫度更高。
“不過我并不擔心虎杖君。”
他像是被火燙了,急匆匆地想要把手抽回去。
我将另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攏在中間。
隻是很輕的力度,他就不敢再動了,臉也紅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