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他的性情。”
清歡猶豫了一陣,才道:“以前的殿下和現在殿下是不一樣的。”
以前的太子潇灑不羁,飽讀詩書,灑脫縱才,在衆多皇子之中獨秀于林,而他自從上了戰場接管政事以來,愈發的穩重自持,不再是以往那般恣肆的性子。
江絨雪聽她說完,忽然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太子留她在東宮是否并非隻是因為情呢。
爹爹的案子是因殺害朝廷命官和梁國使臣,太子曾領命征伐梁朝,其中會不會有關聯?
這些想法讓她心底一動,可轉瞬,她便覺得有幾分頭痛,清歡趕忙扶住她,“姑娘你快别憂慮了,這幾日太醫說你思緒太多,不利于養病啊。”她趕忙去端時時刻刻都熬好的湯藥,對她道:“奴婢喂您喝下吧。”
是啊,即便身子骨再難以痊愈,她也不讓這病拖得太久,哪怕是裝,她也要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健康,才能更像姐姐。
她爬起身,去尋衣衫來穿。
清歡實在是驚訝嗎,“姑娘,你要做什麼。”
江絨雪強撐着意識,将外衣披好,哪怕如今身子滾燙四肢無力,此刻更是全靠意志在撐。
她端過藥碗,一口悶下。
藥很苦,但她早就習慣了。
她緩了一口氣,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容是不正常的紅潤,她踏上鞋履往外走,“去尋殿下。”
*
東宮的書閣很寬敞,太子鮮少回到寝宮,偶爾批閱公文到半夜便是直接在這就寝。
今日如同以往一般,可不知何時他神情不太集中。
門外有細細的走動聲,他停下筆,望向前方來回踱步的屬下,似有所感。
起身出門,果不其然,見到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了門前。
見到他,她的眸光亮了亮。
她身穿素色衣裙,披着狐裘鬥篷。她懷裡抱着個暖爐,在暖燈下仰着頭看他。
可太子面色如常,甚至話語帶着幾分冷淡。
“江吟夏,你要尋死并不用來找孤。”
若他今日依舊批着公文不知時辰,她不知又在風雪裡等多久。
可江絨雪絲毫沒有惱怒,她甚至露出一抹虛弱的笑,“殿下是在關心我嗎?”
赢知行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并未出聲,隻是眼梢微微上挑,好似在為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荒誕。
他如下命令一般對她道:“回去。”
眼前的小姑娘似是被他的冷漠刺傷,往後退了退,她身上的衣裙太單薄,好似前幾日見她就是這般裝束,未曾變過。
她如同驚鹿,略帶無辜。
太子一刻溫柔也無,他隻是吩咐下人帶她回去,轉身欲走入書閣。
可身後,少女的聲音在風中仍舊倔強。
“殿下,今日我可以留下嗎?”
一側等候的任平生心裡都帶着幾分不忍,如果沒記錯的話,昨日少女就頂着風雪來過一次了,她的病想必還未好吧.....
如果太子不應,她難道要繼續等下去?
太子悄無聲息的睥着她,企圖在她全然不肯放棄的神情中找到一絲膽怯。
半晌默然,之後他道:“随你。”
他轉身進入了書閣内。
江絨雪怔神片息,她抖去發絲上的雪,心下緊了緊,她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任平生,高壯的男子朝他擡了擡眉,江絨雪稍有心安。
她提了一口氣,提着衣裙随着太子的腳步跨過了門。
沉香氤氲,書墨氣更添雅韻,書閣挑的極高,從下往上看見有餘光輕灑下來,餘霞落案牍之上,藏書環繞四周,數目驚人。
太子重坐案前,細細批注奏章,似乎并未因她的闖入而感到不耐。
江絨雪見他忙碌,緊捏手心,她沒有出聲打擾他,而是在書架後又尋了一張小案,那案早已積灰,她擦拭幹淨挪到了太子不遠處,見他沒什麼反應,又偷偷拽出過一塊墊在的雅蘭盆景下的蒲團,放置在案前。
她拿了一本《詩經》坐了下來,手撐在案上,她盤腿坐了下來,翻着看。
她在等他,可她并不知時辰。
當她讀到“未見君子,我心悲傷。亦既見止,亦既觏止,我心則夷。”時,她愈發覺得不适,垂首将額頭抵在冰冷的案闆上,以消減苦楚。
片息,耳側忽有異動之聲,她驚愕擡首,見面前之人面容如玉。
在她的書案上撂下了一道卷宗,他斂目低低看着她。
“這是你父親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