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armint】：你這人脈已經廣到不可思議了。

【狗東西】：有嗎？指的什麼？

【Spearmint】：認識花店老闆娘就算了，你居然連人什麼時候搬過來都知道。

能不知道嗎？畢竟那會兒新年的卡羅拉，就是在貨比三家後才決定在老闆娘這訂下的。

為了要到品質最好的那批，他加了老闆娘的微信，早早預定，生怕錯過。

不過有時候，保留點神秘感是好的，他也不想讓蘇月知道這些小事，追喜歡的女孩花心思是天經地義的，不想讓她以為自己是在邀功，因而有一搭沒一搭扯了點别的話，算是搪塞過去。

可剛消除的警鈴，險些在老闆娘把花束遞過來時又響。

老闆娘小心翼翼跟許翊确認，“那原來……還要嗎？”

許翊：“嗯。按備注的來就好。”

蘇月在燈光欣賞着，冷不丁朝許翊喊了句，“拿完就走吧——那個，謝謝阿姨。”

見他沒動，剛走過去準備拉人。可一走近，許翊就停了對話，生怕讓她發現什麼秘密似的。

奇奇怪怪的。

站在路口等紅綠燈時，蘇月想，回去後必定審問一番。

*

四點半左右，正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上課的時間，少了聒噪蟬鳴和少年人嬉笑，校園一時之間顯得倒沒什麼熱鬧。

門衛照例詢問外訪人員，确認後放兩人進去。

蘇月颔首，抱着花束經過超市，肌肉記憶般在金榜前駐足，仰頭就見密密麻麻的字。

金榜會羅列最新一屆畢業生的高考情況，涵蓋姓名、班級及錄取大學。所有人的去向清晰可見，蘇月輕輕松松在第一列第一行找到了許翊的名字。因為是A大這一梯隊的高校，他這一欄字體還加粗标紅，格外惹眼。

情理之中。不過，她如果那時沒有轉走，說不定也會在上面。

許翊走過去，和蘇月并肩站在一起，“在想什麼？”

蘇月：“覺得有點遺憾吧。”

許翊：“怎麼說？”

蘇月：“總覺得，要是我也在榜上就好了。”

現在這麼說，多少有些事後諸葛的意思了，畢竟在塵埃落定前，有誰能預知各自努力與并肩作戰二者哪個的結局會更好。

許翊明白蘇月話裡的傷感，故意逗她，“沒關系，現在也很好，畢竟狀元的準男友考得也還不錯，沒給她丢人。”

“是挺不錯的……”蘇月順着嘴說出來才發現上了當，“誰答應你了！”

要不是現在抱着花，她一定把許翊抓着痛扁幾下才算撒氣！

“小蘇——”

蘇月正和許翊鬧着，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

是姜甜。幾周不見，她頭發染了個銀白色，還卷了個大波浪，穿着露臍裝和一側開衩的牛仔裙，妥妥的炸街風。

沒想到就這麼碰着面了，蘇月很高興，牽着姜甜的手，“你也到了！我之前就聽許翊說你也回來了。”

姜甜一笑，露出和這身打扮相背的酒窩，“趕路趕得我骨頭都要散架了，不過還好，值得。”

“蘇月，許翊就隻和你說了姜甜一個人？”

蘇月往後看，看到同樣手上拿着東西的黃天石、高洋、劉盛源，還有周舒桐、沐橙、林璐幾人。

熟悉的，都回來了。

操場有上體育課的學生提前放課，去超市買水時不禁側目，偷偷讨論這些敢在一中敢披着頭發、打着耳釘又閑散的他們是何方神聖。

幾人沒管學弟學妹的竊竊私語，圍在一起寒暄了幾句，聊了會兒發現他們真跟提前通過氣一樣，各個要送的東西根本不帶重樣，随後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蘇月眼裡沁着淚，不知是因為笑還是别的，“那我們去找老陳他們？就是不知道他們現在辦公室換到哪了。”

黃天石拍着胸脯打包票，“跟我來就行。”

一中上下樓道寬度很尴尬，兩人站着還空出一點空間，三人并排就擠不下了。所幸在二樓，還不用擠很久。

貼着“進出請關門”紙條的門被輕推開，蘇月在看到坐在同樣位置上低頭批改試卷的陳宏，一瞬間仿若回到了兩年前那個遙遠的下午。

一群人聲勢浩大的，想不引起注意都難，離得最近的老師朝最裡邊喊，“陳宏，你學生來了！”

陳宏擡頭，看着衆人一并笑着擁上來，給同事陪笑，“不好意思，這幫小兔崽子就是愛鬧騰。”

“沒事沒事，馬上補完課就放假了，開心最重要。”

“老陳果然教導有方，那麼多人回來看你啊。”

“就是，看得我都有點想上一屆的孩子了。”

……

許翊把花遞上，輕輕拉了把蘇月，“老師，您看看誰回來了？”

話音剛落，陳宏看着一旁的蘇月，滿是歡喜，顯然是沒料到，“好久不見，這一年還好嗎？”

一句話，險些讓蘇月忍不住流淚，顫着聲說好。

一年不見，陳宏很記挂，“早就知道你高考得了狀元的事，果然啊，還是當面祝福更好。”語氣裡盡是桃李滿天下的驕傲。

蘇月感激，但看向陳宏對面空着的辦公位，不免有些惘然。

今天其實算是假期補課，所以一早回去了嗎？

下一秒，門再次推開，趙雲芝看到黑壓壓一群人，第一反應是吓了一跳，“今天什麼日子啊？去趟廁所回來那麼多人——嘶，怎麼和那些作文寫得一竅不通的孩子那麼像呢？”

“芝姐！”衆人聽不下去，齊聲讨伐。

趙雲芝爽朗笑了，“不逗你們玩了，就為了等你們我下午才沒走呢。”

想去夠紙巾擦手，桌面上多了束康乃馨，上面嵌着張卡片，落款清秀的三個字：贈恩師。

趙雲芝太熟悉這個字迹，教書那麼多年，連她都沒想到，居然會對一個學生印象如此深刻。

“是——蘇月？”

“老師，我在。”

這聲老師，無比鄭重，包含太多情感。

隔了許久，蘇月有很多想說的話堵在胸口，四目相對，卻怎麼挑挑揀揀都覺得詞不達意。趙雲芝隻是笑着，給小姑娘一個極富力量的擁抱，欣慰道——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