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聲若蚊蠅：“所以……魈是默認了吧。”

“嗯？”

“就是那個啦！”亂步拉下帽檐遮住了臉，“那個……”

魈看着亂步支支吾吾，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隻是安安靜靜地等他準備好說出來。

亂步又偷偷摸摸擡了一下頭觀察魈的表情，然後又立馬低了下去，他終于蓄能完畢，開口輕聲說道：“我家……的上仙。”然後他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一般陡然大聲起來，“我不管我不管，魈你既然撿到了亂步，那你就是亂步家的了！”亂步的話語可謂嚣張，但是他卻越說越發喪失信心，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說到最後聲音又恢複成一開始的音量，他露出小動物般濕漉漉的、可憐的眼神，“可以嗎？”

魈偏過頭躲過亂步的眼神：“在這千年以來，我獵殺過數以萬計的冤魂，别靠近我，否則，你會後悔的。”

亂步的眼神裡透露出一些受傷，“是因為……業障吧？”

“嗯，把我當做工具就好。”魈的聲音沒有絲毫抱怨的意思，但是亂步聽到了反而有些生氣。

“魈，有想過除去業障嗎？”

“這是我的選擇，我的報應，是累世殺孽的因果，由我而始，便由我而終。”那便是沒想過了。

亂步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為什麼魈哪怕是下雨也不曾回到他親手布置的公寓休息，為什麼魈有時候明明就坐在樓頂也不會進來和他說兩句話，因為他在躲着他，他擔心他身上的業障會沾染到他身上，所以能不必要的接觸便通通回避。

魈仿佛雪山上的雲，與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他清冷，他寡言。但是，亂步每天都會發現寡言仙人在暗中對他的關注。比如，魈會在遠處默默看着他對空無一人的室内道一聲“亂步出門了”然後去上班。又比如，魈會擔心他沒有飯吃，會在他出門後往公寓裡放杏仁豆腐。還比如，魈為了保護他，在那次雪夜之戰後，他去到了所有參戰的黑手黨的檔案室裡查看是否有他的信息被呈上案頭。

這三個月的時間不止是讓魈更深一步地了解了這個人類少年的聰慧，也讓亂步對魈潛藏在清冷表面下的溫柔感到了溫暖。所以……亂步不想放棄這來之不易的關懷，他想離那個人近一點，更近一點。

“但是……哪怕是這樣。”亂步的聲音不同于往常，現在的他是嚴肅的、堅決的。“亂步也想成為魈永遠的——契約者。”

魈沉默良久，有些幹巴巴地回複道：“你們……還真是奇怪。”語畢，亂步握在手中的衣袖化為了光點，魈消失了。

你們？有人捷足先登了嗎？亂步聰慧過人的腦袋在他自己都因為情緒低落而放空時自動分析出了情報。

一片靜默中，抖動的【書】在催促亂步把它翻開。亂步此時沒有和它貧嘴的興緻，他隻是随意地把【書】打開，看看【書】想說什麼。

【接觸太少，但又操之過急。】

亂步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忍不住像一隻炸毛貓貓一樣有些惱羞成怒地回怼道：“别……别一副情感大師的口吻啊！”可惡，這家夥，果然是惡趣味。

【是有什麼事在催促你确認自己的名分嗎？】某【書】再接再厲。

“喂，不要太過分了。”亂步面露威脅之色。

【嘤嘤嘤，人家好歹也是傳說級寶物，還有許願機的功能，你不珍惜我，自有别人珍惜。】【書】反向威脅。

“許願機……”亂步不接招，反而嘲諷道：“需要遵守符合邏輯規律的劣質許願機嗎？”

【被你發現了呢。】

“你表現得很明顯吧。”亂步撇了撇嘴，然後突然露出了極其嚴肅的表情，仿佛是突然撕破了表面的平和，這表情放在動畫裡是會被加上黑色濾鏡的那種。“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為了世界和平。】【書】回答得很自然。

“哼。”亂步收回了剛剛極其恐怖的視線，“然後呢？找我究竟有什麼事。也是時候攤牌了吧？書君。”

【你，很清楚。亂步先生。代表了世界的我，究竟會為了什麼而行動。】

“魈和我契約的時候，我也沒想到後面還會有這麼多事。嘛，如果最後能實現心願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亂步挑了挑眉，然後把手放在了書頁上，這昭示着他默認了和【書】之間無聲的交易。

【那就合作愉快了，亂步先生。】

“哼，合作愉快。”亂步回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