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之後,沒有赢家,起碼聽到了五聲慘叫,來自真田的動靜還響了兩聲,如果這裡引用寶可夢的世界觀,我總有自己是剛剛放出了一隻超夢的錯覺。
神明在上,本人乃知名的和平主義者,就連苑子也說我寶可夢搭檔十有八九是波克基斯,所以,我的搭檔,如光源氏般天真無邪的幸村精市同學一定是出去做好人好事,勸架了……吧。
八月的最後一個靜夜,亥時三刻,燈光和空氣重新運轉,于是熱勢已退,暗紫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輪濕冷的月亮,站在我面前的幸村像剛淋了雨回來,那一頭微卷的碎發濕透,垂落在額前,幾縷水珠順着發梢滑落。
“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今天泡了溫泉,腦袋本來就有點昏昏沉沉的,再加上剛才又不小心被水枕頭濺到了。”他的聲音像飛墜的蝴蝶那樣翩然落了下來,像一塊濕答答的、黏在我身上的棉布,“真弓,我有點冷……”
正确的做法分明就是撿起一個枕頭往他身上招呼一下然後拂袖離開,可是我沒有這麼做:“那你可别感冒了,趕快去洗個熱水澡。”哎,我好容易動了恻隐之心。
沒想到他還不滿意,輕輕伸手一推,讓我坐在一堆柔軟枕頭和羽毛上,然後附身抱住了我:“那你呢?要走嗎?”發尖還在滴水,冰冰涼涼的水珠落在我的臉上,像在敲擊鋼琴的鍵盤。見我沒反應,他便肆無忌憚地升級了自己的惡劣行徑——直接用濕發蹭上我的頸側和鎖骨,企圖讓我也一起變得濕漉漉的,一陣陣癢意讓我忍不住笑出來。
“哈哈哈不要鬧了,我的衣服會濕。”
“那就穿我的衣服吧,任你挑選。”他适當拉開了一些距離,用手幫我擦掉臉上的水滴,一邊笑一邊輕聲開口,“私心推薦我行李箱裡的那件白襯衫,或者是,我剛洗幹淨的球衣?”
“現在你有點狂妄了,是忘了還有把柄在我手裡對嗎?”
“我會有什麼把柄呢?”他看起來相當自信。
“比如,試穿迹部同學送你的那件玫瑰花襯衫的照片。”
“……我想我們有話還是可以好好說。”
我想那張照片應該是幸村氏的命脈吧,所以我赢了,輕松又徹底。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該人洗完熱水澡出來了,一邊用毛巾擦拭頭發一邊心有不甘地向我發動下一輪攻勢。
“可是我今天拿了全國冠軍。按照約定,可以讨要屬于我的獎勵……”話音到此結束,面前的對手極其聰明,永遠知道話說到什麼程度就該停下來,然後把真正的目的留給神情和心理完成。
就比如現在跟我談判的時候,睡衣T恤必須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領口微微敞開,露出我送給他的項鍊和些許白皙的肌膚,衣擺的褶皺必須随意又不失美感地折疊,是天賦如此還是心有千機,讓人禁不住在興趣橫生和懶得探究之間徘徊糾結。
但是我看到了他T恤上的英文字母,YAKI SAKANA(烤魚),哈哈哈,到底是有多愛吃啊,好吧,那我承認,這一秒确實輸給這種奇奇怪怪的可愛了。
“獎勵不能由我來指定嗎?”我問,這種時候必須争奪一下主動權。
“小姐你當然可以盡情提案,但是我有主見。”
“讓我來幫你吹頭發吧,精市。”我指了指房間裡的梳妝鏡。
“可以,”他幾乎沒怎麼思考,“不過要怎麼吹得由我來決定對吧。”
我就這麼被他牽着來到梳妝鏡的椅子前,他先坐了下去,接着拉着我坐到他的腿上,我感覺身下的椅子陷了下去,他的手環過我的腰際,從背後抱着我,接着把自己的臉放在我的肩窩上。
“就這樣看着鏡子幫我吹頭發吧,這樣就不會分開了,雖然可能會花不少時間才能吹幹……”我看見鏡子裡映出他的眼睛和他嘴角甜蜜的笑意,“可是想認真記住這種被你照顧的場景。”
我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稍微側過臉,用擁抱他的姿勢環住他:“我要先從後面吹,這樣比較容易吹幹。”
舉着吹風機的同時,我的另一隻手正控制着力度,試圖捋順着他的發絲,偶爾會帶過耳朵,如果想觀察到他的表情變化,就可以用掌心圈住耳根,然後緩慢柔軟地讓他的耳朵從手心滑過。
隻看見幸村享受般地微微瞇起眼睛:“好舒服,我還從來沒有體驗過這麼溫柔的手法。”
好高的評價,可惜在我腦海裡成的是略帶诙諧的影像:“嗯,我在家裡也是這麼給豪太郎吹毛的,它還跟你一樣都是卷毛,被我摸耳朵的時候還都喜歡眯起眼睛。”
所以你倆到底是什麼關系呢?真是耐人尋味呢。
他擡手捏了一下我頭上小惡魔的角角:“是嗎?可是豪太郎還可以枕在你身上睡覺,待遇比我好多了。”
“……不要自甘堕落成為豪太郎的對照組啊。”
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用手摸了摸我肩膀上的傷疤:“這是怎麼弄的?上次看還沒有的。”
“哦,在搬應援道具的時候不小心被刮到的。”我不是很在意,“小傷而已啦。”
“可是當時一定出血了吧?很疼嗎?”
“疼倒是不疼。”結痂期的傷口在他稍微有些濕熱的掌心裡被撫摸,讓我受到刺激的手臂稍微想往後縮回,“現在倒是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