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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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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集團的有名程度應該不用我贅述,大街上随便走進便利店,在陳列報紙和雜志的位置随便掏出一本都會出現它的名字。

比如這一篇。

“20XX年11月,Atobe旗下的AA資産管理公司的‘Rifle’基金在倫敦證券交易所挂牌上市,是歐洲首個納入軍工股的交易型開放式指數基金”。

原來手勢比的槍是指這個,跟軍工有關的生意,吓死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危險的行當呢,媽媽說話總是喜歡雲遮霧罩的,這樣很容易被人誤解,不過也請大家理解一下,畢竟我們是讴歌愛與和平的神職人員,和這些事物本能上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順帶一提,這是我見過的排場最大的客戶,據說為了節省時間,會坐直升飛機抵達,為此我們不得不清理出一塊空地,臨時建造了一個停機坪。

“這是國際級的客戶,名氣太大,所以隻能晚上來,但是該有的細節一定要到位——另外,如果決定接下她的委托,她承諾會支持我們家的式年遷宮,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全家現在可全都仰仗您了,真弓大人。”

所謂式年遷宮,就是神社每隔幾十年對神宮的主要建築進行重建并遷移到新建築上的活動,非常耗費人力物力财力,而我們的經濟來源主要靠信客的捐贈,所以遇到一些大客戶,我們必須狠狠抓牢,我雖然懵懂,但也師從真紗,勉強學過幾招。

“小女一看您面色,近期恐怕有些事宜謹慎。”

“掌紋有變,恐有不順之事發生。”

“如果遇到麻煩纏身,可否讓我替您分憂?”

正常人是不會信這些的,最多一句“多謝”,有時候甚至是丢下一句“神經”就快步離去,真紗隻會輕輕微笑搖頭,然後倒數五個數,門外就會準時傳來悅耳的“咣當”巨響,通常伴随着慘叫,客人通常會摔個四仰八叉,然後灰溜溜地折返回來。

“請您救救我。”

每每這時,我總能看見真紗的嘴邊浮現出意味不明普渡衆生的微笑,邪惡巫女的千層套路。

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們月照神社全體十年磨一劍,選用上等抛光蠟,時時留意天氣狀況,就是為了這一刻,我們的地闆,保證螞蟻來了都可以在上面進行短道速滑(真紗嚴厲糾正:老娘天天在擦,怎麼可能會有螞蟻?别瞎說)。

今次為了大獲全勝,大家不惜讓我換上最繁複的神前服,又在我的臉上塗塗抹抹,最後看着自己的成果滿意點頭:“真好看,真弓像輝夜姬一樣。”

“怎麼感覺在哪裡聽到過這句話?”

而且是照搬照抄,真紗,雖然你出場的機會不多,但是也不能像NPC一樣隻會重複一句話,所幸這次她又多說了一句:“可你的名字真的和月亮有關系嘛。”

“是嗎?”苑子很給面子地捧場道,“我以為她的名字就是字面意義上和‘弓矢’有關,畢竟是神社家的女兒。”

“當然也有那一層意思……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呢。”姐姐幫我梳理着頭發,回憶道,“你出生的那一天是某個十四日,月亮的形狀就像完全拉開的弓箭一樣,我記得媽媽當時有點遺憾,說‘可是明天才是滿月呢’,但外婆說她就是最喜歡十四日的月亮,因為滿月的下一天就會開始月缺,可是今天的月亮永遠都會有美好的希望——真弓,你的名字其實是這麼來的哦。”

“原來如此,真是寄托了大家美好的祝願。”苑子于是配合入戲道,“那麼這位從月亮來的姬君大人,能為您分憂,是我無上的榮幸。若您有任何需要,随時可以告訴我,在下定盡心盡力為您解憂。”

“本公主餓了,想吃煎草餅,速速為我拿來。”

“現在是危急關頭!”

“嗯,我知道,所以我要吃兩個。”

“……對你已經無語。”

還是那句話,吃東西怎麼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呢。

客人和我約定的地方是一個叫“快晴”的亭子,那是外婆生前最喜歡的地方,從那個亭子可以看到一條叫做“翠泷”的小型瀑布,在它的周圍四季會開放不同的應季花朵,景緻特别秀美。外婆的葬禮也是在這裡舉行的,我記得當時靈位上擺着她的照片,照片裡的她還挽着髻,如同一串倒垂的鈴蘭。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這份溫柔看上去甚至能驅散死亡的陰雲。

其實隻有家裡人知道,她并不總是那麼溫柔的,甚至是有些尖銳而嚴厲的,對我來說就是在我神樂舞跳錯舞步、書寫信劄沒有正确使用語法、或者在說起《萬葉集》《古今集》居然敢做出腦袋空空的樣子的時候;對父親來說,這種嚴厲應該是每時每刻吧。

“别整天哀怨連連的,我看你也是缺乏恒心,拍不下電影就回神社幫忙幹活,有個老頭兒快退休了,家裡正好缺個敲鐘的。”

“可惡,竟敢看不起我的藝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刮目相看。”

我的外婆是位和平主義者,因而父親決定第一部影片就要挑戰反戰題材,在片尾他還特意提到了“獻給真知子和真季子兩位女士”,隻可惜造化弄人,宇賀神真知子女士沒有機會看到。

外婆去世後,再沒有人給我們這種帶着嚴厲的溫柔。家裡的每個人都在執拗地用自己的方式對抗死亡,事業失意從此告别電影的父親,接任宮司神經緊繃的母親,我則将外婆放在遺忘的邊緣,感覺自己變成一扇緊閉的蚌殼。從小到大,沒有課程專門教授傷痛疏解,死亡叙事是遠在我生活之外的陌生語境,連學校的心理老師都是沒有資格證的編外人員,他們隻會照本宣科地朗讀,我不能指望從他們那裡獲得什麼安慰,或者得知心理康複的方法。但其實無論外界能否提供幫助,很大程度上也都是虛妄。一旦親密之人的死亡降臨,尚且活着的人的身心也會有一部分不可避免地壞死。

我沒有把這份情緒外露,這種控制是我的專長之一,多虧有了它,在追悼會上我才能在大家都哭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四處遞去紙巾,那個場面總得需要這樣的人對吧?而學校這邊也不允許我止步不前,考試在即,所以我沒有為喪事請假,書包裡裝着速食飯團和功能性飲料,這樣午飯時間就可以邊吃邊把上午布置的習題寫完。

一切都很完美,直到一次午休的路上,我和小藍正朝小賣部走去,緊接着一個高速運轉的足球,沖向我所在的位置,撞到了我的衣服上。

“真弓,你沒事吧?——嘿你們這群小子能不能看着點!”小藍趕緊拍打我的衣服。

被動的球和他的動量交換者一樣帶着“抱歉真的抱歉”這樣含情脈脈的無辜,然後我看見踢球的人被起哄“還不快過去撿回來”。

“沒事,同學你不用過來。”我用腳尖輕輕撈起球,開始用膝蓋、小腿去颠球,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然後看準時機,飛起一腳,“還給你,接好了!”那球以反科學的曲線在人造草坪上,像充滿燃料的推送器一樣胡亂發射,從地面一躍而起,撞擊球門的鐵杆,随後以勝利者的姿态,狠狠進了門。

“Nice shoot!”一旁的隊友驚詫地目睹着球的詭異運行,然後紛紛朝我鼓起了掌。

“隻是想找借口搭讪而已吧,男生真可惡。”

“算了,也不是很疼的,而且回家洗洗就好了。”我看着那個印迹,“哎,回家又要被外婆念是真的,怎麼穿着制服踢球之類的。”

“真弓……”

“不好,我忘記了,我外婆已經不在了啊。”我趕緊轉移話題,“我們繼續聊,剛才說到哪裡了?哦,對,那個韓國留學生,你要找他對峙嗎?”

“對峙什麼啊,又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算了,反正我三分鐘熱度,最多難過幾天,下個星期我就會喜歡别人啦。”

“能說出這種台詞,你這不是還在賭氣嘛。”

藍上初中之後有很多人喜歡。在儲物櫃和書桌抽屜裡都塞滿了告白的信。她還會給我看和其中一些男孩子的聊天記錄,雖然最後總是哭哭啼啼地來找我,這次是因為這個人腳踏兩隻船。午飯之後,藍縮在我的懷裡哭,眼淚順着我的側臉流到脖頸處,但她不松手。

我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沒事的。要我幫你去教訓那小子?”但其實藍不會讓我做什麼的,我們兩個都一樣,隻有這一份粗制濫造的虛勢。

她把眼淚蹭在我的衣服上,深吸一口氣,說,還是你最好了,真弓,哎你的衣服今天可算是遭殃了,可是聞起來味道好好,我喜歡你今天的味道。

“哪有什麼味道?你說的是神社的香火味吧?”

“不是,我聞到了一種花朵被冰凍起來的味道。”

“因為現在就是冬天。”

“可是夏天的時候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你聞起來像荷葉。”

“肯定又是……”話一出口,我頓住了。

肯定又是我外婆在我衣櫃裡或者是枕頭下偷偷塞香包了,家裡隻有她在去香道教室,隻有她對這種事情特别講究 。

“是?”

“沒什麼,喜歡這個味道的話,下次我給你帶。”

對大家來說,這或許隻是一個亂套了的下午,他們很快會被别的事分散注意力,吸引興趣,然後忘掉這個瞬間。但對我來說,隻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人我沒辦法忘掉,有些痛苦也是,它們壓在我的靈魂上,好像沒有重量,可是沒辦法做到不痛不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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