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凱死了。
湛昭看到的那具男屍就是被揪掉了腦袋的宋新凱,隻是當時他沒看見腦袋的正面,屍體又是裸着的,才沒第一時間發現男屍是宋新凱。他對闫慎說了句重話後,就退出了闫憬的卧室,與闫慎闫潇一起去看男屍,闫潇先看見了腦袋的正面,嚎了一嗓子“新凱兄”,他還想了下才想起新凱兄是誰。
湛昭看了闫慎一眼,這個闫家最為出色的男子現在臉色難看的就像是剛死了爹娘,他低頭有些想笑,可想起還躺在床上沒醒的闫憬,他又皺了皺眉,擡頭看着闫慎,“泠泠托我來看看二姑娘有沒有病倒,沒想到竟遇上這檔子事。”
闫慎本來既驚懼宋新凱之死又懷疑湛昭出現的動機,現在湛昭說是闫泠泠托他來看望闫憬,他還有些疑心,但也清楚自己妹妹就是個心善的好人,的确做得出這樣的事,而且現在比起湛昭的突然出現,宋新凱的死才是要命的。
闫潇已經急的團團轉,雙手搓個不停,嘴裡不斷念叨着該如何是好,闫慎不滿的看了他一眼,“父親的好友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我們家裡,警局那邊是一定要去的,還要讓人去秦淮城宋家送信。”他讓幾個小厮拿了被子把宋新凱的屍體裹上,“父親快些讓下人去送信,我親自去一趟警局。他的屍首先送到義莊去,由我們家的人看着。”他吩咐完了,看着湛昭,“家裡現在實在不便待客,四爺請先回吧。”
宋新凱死在闫家的事根本就瞞不住,闫慎剛到離家最近的警局,一位隊長就帶着十來個警員出來了,隊長對着闫慎笑的不懷好意,直言已經聽說闫家出了人命案子,他現在就去查案,聽闫慎說已将屍首送到義莊,隊長拉下了臉,怒斥闫慎怎麼敢擅自做主把屍首弄出闫家。
闫慎上前一步,微側身子把一條小黃魚塞在了隊長手裡,“實在是不得已,家裡昨夜鬧了妖,家人被吓得病倒了一片,今日又出了這樣的事,我擔心長輩身子撐不住出事,就自己做主先将屍首送到了義莊。隊長,這事實在是蹊跷,還望隊長明察還我家清白。”
闫家鬧妖後又死了親口承認出現在闫家的妖怪與秦淮城宋家出現的鬼是一樣的宋新凱,一時間天京城裡說什麼的都有,但很快就統一了說法,闫家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人物,此人要麼一步登天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還有可能更進一步,要麼一步入魔帶來潑天大禍甚至可能滅了神洲國。
闫慎忙到傍晚才坐下喝了口水,孫萍親自給他做了一碗雞湯面,勸他先吃些墊墊肚子。闫慎對着孫萍笑了笑,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小碗遞給女兒闫靜怡,“這些日子家裡實在太亂,要不是祖母母親大嫂都倒下了,需要你撐着,我定讓你帶着靜怡回娘家住些日子。”
孫萍坐在桌邊,面露微笑看着父女兩人吃面,“我還好,母親下午已經好了許多。倒是你,大哥與祖父都病倒了,父親又不知道去了何處,家裡家外那麼多事現在都指着你,我實在是擔心你的身子。”
闫慎聽到闫潇不知去向,不由得皺了皺眉,“在祖母院子裡鬧事的兩個女子呢?”
孫萍今天一天也是忙的暈頭轉向,直到午飯時才聽說了老太太院子裡的事,也知道了兩個女子的身份,便特意讓人注意兩人的動向,“下午祖母醒了,讓人将她們送走了。”她看了闫慎一眼,沒把盧氏又大鬧了一場的事說了。
闫慎沒言語低頭吃面,快吃完時,他擡頭看着孫萍,“二姑娘怎麼樣了?”
提到闫憬,孫萍面露難色,“二姑娘下午要跳井,被巴嬷嬷抱住了,你回來前,巴嬷嬷還讓丫鬟傳話來,說二姑娘趁她不備又在房裡上吊。”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讓丫鬟把已經吃完了面的闫靜怡抱出去,等房裡隻剩下她與闫慎後,她又開口了,“我擔心二姑娘是不是知道了把她接回來的真相了。”
闫慎握着筷子的手一緊,目光狐疑的盯着孫萍,“什麼真相?不就是父親的外室哄了父親,要父親把她的女兒嫁給湛昭做妾?”
孫萍一怔,看着闫慎好一會後瞪大了眼,“你不知道?”
闫慎看她這樣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知道什麼?”
孫萍見闫慎的樣子不像作僞,心裡也慌了,起身走到他身邊,低聲把湛家要闫泠泠過門沖喜而老太太與太太做局讓闫潇把闫澄澄接回來頂替闫泠泠去沖喜的事說了,“你若不知這事,隻怕父親與大哥也是不知道的,我想母親與大嫂定不會告訴他們的。”
闫慎看着孫萍許久沒有說話,孫萍被他看得心裡越發慌了,剛要再說什麼,他卻長出了口氣後放下了筷子,臉色如常的起身,“這事從今日起你就當做不知情,不要與任何人談論,哪怕是祖母母親大嫂。我還要再去一趟警局,等會吃了晚飯,你讓下人打起精神好好守夜,祖母與母親那裡就煩請你多費心了,還有大嫂與靜甯嘉新。”
闫慎囑咐完了就往外走,神色自若的出了門又出了院子後,整個人頓時萎靡不頓,站在一棵大樹下盯着遠處,似乎在看闫憬的院子又似乎隻是放空思緒。他站了有十幾分鐘後,才腳步沉重的往外走,孫萍今天都在家裡所以不知道外面的傳聞,他當時聽到那駭人的傳聞時并未往心裡去,隻覺得是闫家生意上的仇人在生事。可現在從孫萍那裡得知了闫憬回到闫家的真相後,再想想那駭人的傳聞,隻怕闫家要有大禍了。
闫慎出大門時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被小厮一把托住了,可還是撞到了頭。他搖了搖生疼的頭,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往前走,卻看見上午來過的那位隊長帶着十來個警員快步到了闫家門前,指着他就讓警員将他綁上。闫慎一怔,正要說什麼,隊長卻先說話了,“闫慎,有人指認是你殺了宋新凱,跟我們走一趟吧。”
闫慎在家門口被抓走後,闫家徹底亂了。這邊正在吃晚飯的老太太又是一口血噴出,身子往後一仰沒了氣息;那邊太太驚得雙眼發直嗓子啞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孫萍也是頭發昏手發抖,癱坐在桌邊半天起不了身;而夏芸的院子也是亂了套,不知道是誰傳錯了話,說被指認成殺人兇手的是闫怿,又有人說了闫怿的外室鬧上了門要把兒子認祖歸宗的事,剛能起身坐着的夏芸接連聽了兩個噩耗,吐了兩口血雙眼一翻昏死過去了。
管家老陶還算冷靜,讓人四處去找闫潇,又讓人去醫院接闫怿回來主持大局。可派出去的下人找遍了闫潇常去的地方都沒能找到他,就連盧氏也在找他;而闫怿聽聞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竟喊頭疼厲害不能動,賴在醫院裡說什麼也不肯回闫家。
闫家亂了,闫憬的院子裡也沒人守着了,他躺在床上聽闫悅說她在闫家聽到看到的事,心裡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從昨夜鬧妖開始到盧氏李氏上門到宋新凱突然死亡再到現在闫慎被抓闫潇下落不明,看起來沒什麼關聯的事湊在一起就太巧了。若有心人順着最近的一件事往前溯源,就會發現這些事其實都指向了闫澄澄,因為闫澄澄被接回闫家才有了昨夜的晚宴以及之後的一系列事情。
闫悅飄在半空裡轉了個圈,抓住床帏上的流蘇來回蕩,“哥哥,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