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家有怪物出現的事,不到天亮就傳遍了天京城,有從秦淮城來的人聽到知情人形容的怪物模樣,不由得驚訝這怪物與秦淮城宋家出現的鬼極為相似,這一說法也很快在天京城裡傳開了。人們茶餘飯後都在說這件事,奇怪為何秦淮城宋家的鬼會出現在闫家,又有知情人說了秦淮城宋家三爺宋新凱到闫家做客一事,言之鑿鑿的說他在酒席說了宋家鬧鬼的事,還說他親口承認那鬼就是沖着剛嫁入宋家二房半年的湛家庶出三姑娘湛蘭月而來的。
天亮時有不少閑人在闫家附近探頭探腦的閑談,包括盧氏與李氏。李氏是擔心鬼怪傷了她的心上人闫怿,盧氏除了擔心闫潇還擔心這事會不會誤了二姑娘的婚事,兩人一早就圍着闫家轉了好幾圈,打聽了不少事。
昨夜鬧鬼驚着了嬌生慣養的闫泠泠與闫怿,兄妹二人半夜都發了高燒,滿嘴都是胡話,天未亮就被闫慎親自送去了西洋人開的醫院。太太與老太太也皆是受驚不小,老太太還能撐着,太太卻頭疼的厲害躺在床上直哼哼,吃了安神的藥也沒什麼大作用。夏芸被吓得跟丢了魂似的,讓坐就坐讓站就站,等吃了藥便躺在床上無聲的哭,孫萍無法隻得讓婆子丫鬟好好看着,把闫靜甯闫嘉新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裡與闫靜恬一處玩耍。老太爺也被驚到了,此時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喂些茶水都從嘴邊漏了出來,闫潇親自守在床邊照顧。
老太太敲打了府裡下人了一番,随即又因躺在床上哭鬧不休的倪嬷嬷而頭疼,她知道倪嬷嬷是心疼倪并榮之死,她親自去勸慰了倪嬷嬷幾句,保證定會找出殺害倪并榮的兇手後,倪嬷嬷才吃了藥沉沉睡去。老太太坐在堂屋裡,低着眉轉動着手裡的佛珠,不遠處巴嬷嬷低着頭站着等她發話。老太太好一會後才開口,“二姑娘如何了?”
闫家雞飛狗跳倒了一片的時候,闫憬回了自己的小院安心的睡了一覺,到這會還沒起床。巴嬷嬷遲疑了下還是實話實說了,老太太聽到闫憬到現在都還沒起床,眉尖狠狠一跳,正要說些什麼,外面傳來了女子的哭喊聲,那女子的聲音極為陌生,聽清其哭喊的内容,她身子一晃差點暈過去,被快步上來的巴嬷嬷扶住了。
老太太穩了穩心神,讓春香把哭喊的女子帶進來,不一會一個容貌姣好身姿妖娆的女子哭哭啼啼跟在春香身後進了堂屋,見到老太太就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自己遭了多大的委屈,她聽聞昨夜闫家有怪物的事實在是擔心闫潇與二姑娘,才會想着進來看看,誰知竟被登徒子拉進了房,要不是跟她一起來的人機靈鬧起來,隻怕此時的她已經失了清白,若真是那樣的話,她還有什麼顔面活着。
老太太冷冰冰的盯着女子,“盧氏,你好大的膽子,竟還敢進闫家大門!”
這哭喊的女子正是闫潇的外室盧氏,她帶着闫怿的外室李氏圍着闫家轉了幾圈後,還是敲開了闫家後門,塞了不少銀錢給看守後門的小厮後,她帶着李氏進了闫家。可她對闫家也不熟悉,三繞兩繞既沒有找到太太的院子也沒找到闫憬的院子,反倒摸到了客房,被還沒酒醒的宋新凱拉住就往房間裡拖。還好李氏機靈,大聲喊了起來,引來了不少下人,才沒讓盧氏被宋新凱得手。
盧氏出了客房捂着破了的衣領哭喊着不活了,求老太太讓她去死,下人都不認識她,但也有知道她身份的人,于是有人沖她使了個眼色,悄麼麼的指了指老太太的院子。盧氏就一邊哭一邊往老太太的院子裡闖,被攔着後就喊了起來,等到春香出來把她與李氏帶進老太太的院子時,她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李氏反倒有些不安起來。
老太太聽盧氏說了事情經過,目光落在了一旁從進門就沒說話的李氏身上,“你是何人?”
李氏到底年輕,又沒有和大門大戶的老太太打交道的經驗,聽到老太太的問話,下意識的就向盧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盧氏忙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老太太看看這标緻模樣,不比闫家大奶奶差吧。好叫老太太知道,這是李氏,跟了怿大爺五年了,生了個濤哥兒,今兒都三歲了。”
老太太在見到李氏時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與盧氏相處的能是什麼好人,可她萬萬沒想到這李氏竟是闫怿的外室,連孩子都已經三歲了。她氣得手直抖,一時間又氣闫怿不争氣也養了外室,又氣都是闫潇起了壞頭,又恨李氏不知廉恥甘願給闫怿做外室,又恨盧氏這個禍害導緻了如今的局面。她正氣得厲害,聽到院子裡傳來了太太的聲音,問二姑娘怎麼站在院子裡不進去。
闫憬睡醒後就往老太太的院子來了,就在盧氏李氏進入堂屋之後,他在院子裡聽了好一會後,太太來了,見到他就臉色一沉問他為何站在院子裡。闫憬估計她是知道了有兩個陌生女子進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趕來看看是什麼人,他低頭,“老太太正與人說話,提到了濤哥兒,我不敢進去打擾就在院子裡等着了。”
太太聽到濤哥兒三個字,心裡咯噔一下,第一個念頭就是盧氏那賤人又生了個男孩,馮嬷嬷扶着她,聲音壓得極低,“太太莫要亂想,這濤哥兒應該與老爺無關,盧氏生女傷了身子不能再孕,這話可是老爺自己說的。”
太太穩了穩心神,沒再理會闫憬,而是徑直往堂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給老太太請安,也不等老太太說什麼,就自己掀開簾子走了進去。走進堂屋後,她一眼就看見了盧氏與她身邊的李氏,她深吸了口氣,“我是來的不巧了,沒想到老太太這裡有客,這兩位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親朋好友?”
盧氏看着太太滿臉堆笑,“太太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也不過十來年不見,怎麼就不認識我了呢,我是二姑娘的生母盧氏啊。”太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馮嬷嬷急忙撫着她的後背,她正要說話,盧氏又将李氏往前拉了拉,“這位是李氏,給怿大爺生了濤哥兒,已經三歲了,怿大爺說年前要将濤哥兒帶回來認祖歸宗呢。”
太太這次是真的一口氣沒能上來了,雙眼一翻,整個人順着椅子往下滑,馮嬷嬷用力拉着她的胳膊,巴嬷嬷也過去幫忙抱住了她的腰,春香一疊聲的叫進了幾個丫鬟與小厮,手忙腳亂的用春凳把太太擡了回去。等亂哄哄的人群都離去後,春香才發現老太太的臉色也不好看,她心裡一驚,忙上前給老太太換了杯熱茶,可還沒等她把茶盅端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就咳了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春香端着茶盅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老太太衣服上的血迹,盧氏驚叫起來,“不得了,老太太吐血了,快來人啊,老太太吐血了,快去找老爺,叫大夫啊!”
一直站在院子裡的闫憬挑了挑眉,想着要不先回去自己的院子,剛轉身就看見闫慎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看見站在院子裡的闫憬,他的臉上頓時滿是怒氣,他快步到了闫憬面前,“你做什麼了?”
闫憬被問的莫名其妙,“我不懂二爺什麼意思。”
闫慎壓了壓怒氣,“家裡昨夜因你出了怪事,今天我出門時母親與祖母都好好的,現在母親怎麼昏了?”
闫憬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了,“二爺是問太太怎麼了,哦,有人自稱是我的生母,帶着大爺的外室來見老太太與太太,還說大爺說了,年前會帶外室生的已經三歲的兒子回來認祖歸宗。太太大概是太歡喜了,一時沒撐住就昏了。哦,老太太大概也是很歡喜的,都吐血了,春香姐姐讓人去請邰大夫了。”
這次沒能立即反應過來的人換成了闫慎,等他弄清楚了闫憬話裡的意思,臉色越發難看,聽到老太太也昏了,他狠狠瞪了闫憬一眼,吩咐他的小厮看住了闫憬後快步進了堂屋。不一會,堂屋裡就傳出了盧氏與李氏的哭聲,還有闫慎壓低聲音的怒吼,很快,盧氏李氏被人推出了堂屋,兩人皆是哭紅了眼,盧氏的頭發都散了,顯得有些狼狽。
盧氏被推出堂屋後往前急沖了幾步就到了院子裡,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嘴角含笑看着堂屋方向的闫憬,她上下打量了闫憬幾眼後,眼睛亮了,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快步到了闫憬面前,伸手就去拉闫憬的手,“二姑娘,我的二姑娘啊,我可算見到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