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搞不懂,那些奪心蠱之類的蠱蟲怎麼就這麼好養,随便滴幾滴血就能滿皿亂爬,個頭還長得巨大。
可就這一個小小的情蠱,像個紅墨點洇染出的紅漆,停在小小的蠱瓶中央,三個月了也毫無變化。
次日便是畢業時分,她誇下海口說要煉制失傳神蠱的,可現在……要被打臉了。
巫偌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發愣,想到自己房間裡那一大堆沒吃飽飯一樣的蟲蠱還在嗷嗷待哺,卻垂着頭,盯着自己的畢業作品,沉沉地歎了口氣。
“偌偌,你别煉了。情蠱這種東西,不是傳說中的嘛……反正你也不喜歡男人,我們别浪費這個時間啦。”
一名帶着銀鈴耳環的少女跑了過來,臉頰圓圓的,“偌偌,你很厲害的,不要妄自菲薄嘛!你之前也有很多厲害的蠱蟲呀,上次你煉制的那個五彩蠱王,拿出去也足以評為第一了!”
“嗯……”巫偌揪着地上的泥土,把一棵小草的鋸齒磨得秃,“可是,我總覺得我要成功了……”
“但是,我聽說,如果你沒有喜歡的人,是煉制不出情蠱的。這種失傳已久的強大蠱術,是需要你有一個确定的戀人,你對他擁有了執念,才會煉制出獨一無二的蠱蟲出來……”
“啊。”巫偌氣鼓鼓地站起來,把小瓶子往自己的櫥櫃裡一塞,“不煉了!走,香香,出去玩去!”
她走得很快,像是要發洩自己這三個月一無所成的怨氣。阿香在後面氣喘籲籲地追,跑着跑着,便到了她們最常見的一處斷崖的邊緣。
據說,在斷崖的另一邊,是與修真界的靈地接壤。隻是這處斷崖又險又深,中間被苗疆村落以巫神之力加固,這才井水不犯河水,雙雙互不打擾。
這和兩個即将成為的少女并沒有太大的聯系,她們隻是把斷崖邊當成野花與草藥的盛産地。偶爾會爬下幾米之深,用培養的小蟲子去采些懸崖邊上的草藥來。
巫偌随手掀了掀自己的長裙,額角的銀飾叮咚作響,她毫不在意形象地取下一枚耳墜,在一塊大石頭上劃處痕迹。
“氣死我了,還以為能讓老師刮目相看的,結果這破情蠱還需要有喜歡的人……”
她不小心一松手,銀耳飾咕噜咕噜地滾下去,在石塊旁叮叮咚咚彈了幾聲,竟滾到峭壁邊緣,卡在兩塊石頭之間了。
“哼,擺明了就是在騙我嘛。遇到喜歡的人可真是太難了,動心到底是什麼滋味啊……我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能動心,怎麼樣才能煉出來我的畢業作品嘛。”
“是啊,動心真的好難,根本沒有任何人能配得上偌偌!”阿香坐在巫偌的身邊,去解自己的辮子,“話說呀,偌偌,你以後……想不想去修真界那邊看看?”
阿香把自己的麻花辮緩緩地解開,将零碎的發飾一點一點平鋪在石頭上,纖纖玉手解開發帶,雙目眺望着虛無渺茫的斷崖。
“我聽說……修真界那邊的人,不管是修什麼道的,個個都驚才絕豔,氣質不俗。咱們在這一個小小的村落裡,也見不到什麼人,倒不如出去見見世面,沒準我們還能有動心的契機,一人煉一個絕世情蠱呢!”
“……”
巫偌看着遠方的雲,手指在大石塊上無意地點弄着,卻越發地局促,心裡像點燃了一團火,正在久久不得地勾.引着她。
她承認,她對修真界并不感興趣。但她向來盡善盡美,一個破情蠱……哼,她還非要煉出來。
“偌偌,我聽說,修真界裡,最大的宗門叫做至元仙宗,裡面的五大峰峰主各個都是世間頂尖無雙的高手……落雪峰,望月峰……好美的名字,好想去親眼看一看呀。”
“嗯……”巫偌心裡浮浮的,眼珠轉了轉,輕聲道,“那我們制定個計劃,偷偷去看一眼,就一眼。如果你看上了哪個修士,那就要和我一起煉情蠱!”
“嗯嗯嗯!一定!”
一直到傍晚入夜,巫偌腦中還想着次日的章程。她照例用滴血喂了自己的備用畢業作品,審視了一遍自己的蠱蟲小寶貝們,才滿腔興奮地躺在床上。
腦袋枕在竹席上,可怎麼也睡不着。
竟然腦子一熱就下定決心離家出走了!那明天,先是和阿香走完畢業的儀式,接着是以修行之名,同阿香一起下山,或許能夠混入修真界,去她們斷崖的鄰居那邊看看風土人情……
單聽名字,她喜歡落雪峰。
也不知落雪峰的峰主是男是女……應該是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吧。如果是男人,她就不去了。
少女帶着對未來的憧憬,緩緩進入了夢鄉。身旁的阿香也同樣滿懷期待,桌下藏着兩人收拾好了的儲物行囊,有幹糧,有水,還有巫偌随身攜帶的筆記本和玻璃瓶。
隻是她們并未料到,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在她與阿香等人的畢業儀式上,竟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