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棠便裹着一件厚實的墨色毛絨披風,憑欄坐在那兒。
目光落在池塘上——欣賞小龍崽狩獵銀魚。
為了成功,小龍崽選擇輕裝上陣,把脖子上沉甸甸的金項圈收了後,才一拍翅膀,咻的一聲,飛到池塘中心的上空。
學精了的銀魚,一發覺漆黑可怖的影子投下,立刻如臨大敵,紛紛潛入水底,不給他抓住的機會。
奈何小龍崽的狩獵技巧與日俱增,在發現尾巴騙不到銀魚上鈎之後,便學會了撒餌,往水裡丢下一爪子上好的魚食。
再高高地飛起,藏在雲裡。
等耐不住食物誘惑的銀魚浮上,吞吃魚糧的時候,瞬間俯沖而下。
四爪并用,抓住銀魚出水。
不想銀魚的求生欲太強,掙紮得厲害,小龍崽一個不慎讓魚脫了爪。
“嗷嗚!”
小龍崽懊惱地叫了一聲。
下一刻,便見一道靈力打來,将差點落回水裡的銀魚定在半空中。
是江潮生做的。
誰知小龍崽并不領情,一翅膀把銀魚掃落水裡,飛回了鐘離棠身邊。
“對對對不……不起,我我我不……不該……”江潮生越緊張,說話越是磕磕絆絆,急得臉都紅了,眼裡也隐隐有水光,仿佛快哭了。
“無妨,你也是好心。”鐘離棠今天未戴發冠,隻用了根造型簡單的白玉簪,把一頭雪色長發松散地半束在腦後,“慢慢說,不急。”
“嗷!”
小龍崽卻不管,兇巴巴地向江潮生叫了一聲,一副對他插手自己狩獵的行為非常不滿的樣子。
并不像書裡所言,會對江潮生偶爾給予的幫助感恩戴德。
鐘離棠想,或許是際遇不同,有些人與事在遭遇,結果也會不同,于是拍了拍小龍崽的頭,問江潮生:“不知小友來,所謂何事?”
“這這這……個,忘忘記記……給給您您您了了了……”江潮生擦了擦眼睛,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盒獸糧,雙手捧着。
是給冰靈獸準備的獸糧。
鐘離棠瞥了一眼,眉頭微動,深深地看了江潮生一眼。是真忘了,還是想當做二次求見的借口,大約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未說冰靈獸被魔君奪舍已然死了,也未質問他與江雲起是否知情。
隻眼神示意司秋去接。
司秋接的時候,無意碰到江潮生的手臂,聽見他小聲“嘶”了一下。
低頭一看,眼尖地發現他露出袖子的腕間有一些紅腫發紫的鞭痕。
“江雲起抽的?”司秋驚道。
也不外乎他這般說,畢竟初見,便是江雲起揮鞭子要抽江潮生。
江潮生忙把手腕縮回袖中,背在身後,抿着嘴,搖了搖頭。
“嗷嗚嗷嗚……”
小龍崽才不信,許是觸“景”傷情,桃心尾巴啪啪拍打着地面。
鐘離棠蹙了下眉:“司秋,你速去丹峰拿些治鞭傷的藥來。”
“不、不不不用。”江潮生雙手直擺拒絕道。
可司秋哪會聽他的,朝鐘離棠道一聲“聲”,便快步出了水榭。
“可還有旁的事?”鐘離棠問。
“多多多、多謝仙尊大大大、大人……不不不、不知,可否否否……讓我我們們,見見見……”江潮生說得艱難。
但鐘離棠沒有打斷他,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從頭到尾,一直耐心地聽他把話說完,才歉然道:“暫時不行。”
然後告訴江潮生,管事交代了其他私設的地下鬥獸場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管事,如何有本事開設衆多鬥獸場?還請你回去轉告江少主,請江宗主徹查宗裡人。”
恰在這時,司秋帶着傷藥回來了。
江潮生接過後,又是一疊聲道謝,然後苦笑着告辭離開。
傷藥他不會用的,用了便會受新的傷,倒不如讓鞭痕一直留着。
怪他,鞭子抽來時不該躲的……
江潮生攥緊了手裡的傷藥:“仙、仙、仙尊,真、真、真好啊……”
“那當然。”司秋與有榮焉。
送完人,司秋回去後,才把心中的疑惑問出:“您告訴他了,那那些地下鬥獸場會不會收到風聲,提前撤走啊?”
要不是修為不夠,他也想接正氣堂這次的任務。
“不會。”
起風了,鐘離棠起身,攏了攏披風,出了水榭,往書房走去。
他修為不再,但名聲猶在,世人仍敬他三分。他要管,那些地下鬥獸場若是敢撤走,這事便輕易結束不了了。
至于主謀……
若當真隻是一位堂主,管事大可一開始就交代,不說,便是不敢說。
而能讓他不敢說的,無外乎宗主、少主、幾位修為高深、德高望重到連宗主都不敢輕易動的護宗長老。
幾天後。
随着淩霄宗的年輕劍修們,陸續回正氣堂,交付查封鬥獸場的任務。
妖王胡十四,找上了門。
未用傳送陣,直接飛來,從天而降一頭漂亮的、拖着九尾的火紅狐狸。不偏不倚,穿過白海棠花枝,落進剛從書房走出的,鐘離棠的懷裡。
目睹這一幕的小龍崽,當場炸了。
怎麼又出現了一頭毛絨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