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在外邊,江書洲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明明昨天還穿着短袖,需要打傘躲着太陽走,路上遇到熟悉的阿奶阿爺還會被拉着停下來唠兩句。今天卻穿起了幾年前買的毛衣棉服,熟悉的面孔更是……
估計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突然升起了這種感傷情緒,江書洲轉過頭,就看到了周鳴和方沖臉上如出一轍的落寞,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昨天夜裡一夜之間大降溫,可能接近淩晨那會風力也大起來了,小區的綠化帶裡的樹和灌木本來就因為連年的異常氣候長的不咋樣,瘦瘦巴巴營養不良的,昨晚上一凍一吹,全都被攔腰吹死了。
路面亂糟糟的,幾個人都盡量躲着走,畢竟誰也不知道那樹冠和綠葉叢裡會不會蹿出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越走,三人臉上的表情越是嚴峻,手上都死死抓着自己帶下來的武器。
隻見平時還算幹淨整潔的石闆路,一夜之間就多出了好幾具屍體,身上不是少了胳膊就是少了腿,要麼就是胸膛被剖開或者是臉被咬爛了,而這些人,估計就是昨天江書洲聽到的驚叫的發出者了。
當然,就昨天晚上的混亂情況來說,出事的也肯定不止這些,江書洲猜更多的人應該是直接變成喪屍了,這些人估計是倒地的時候腦袋就被撞出了事,現在才不會動。
“噓……”
眼尖地看到了遠處幾個晃晃悠悠的身影,江書洲一把拉住了半個身子都拐了出去的周鳴,比劃了個手勢後,三個人鬼鬼祟祟地探出頭。
“一二三……六頭喪屍?!”
數清楚後,江書洲暗罵一聲。
這又不是四樓那五個喪屍都被隔開的情況,六個聚在一起的喪屍,他們仨過去那不就是給人送親友呢嗎?
而且這還是他們幾個現在能看到的,那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呢?
還沒等江書洲想好要怎麼辦,旁邊周鳴眼珠子骨碌一轉,拍胸道:“這次該我了,我跑得快,先去前邊看一眼還有沒有其他喪屍,把他們引到别的地方去,然後再跟你們彙合。”
說完,沒等另外倆人做出反應,周鳴拔腿就跑到了對面,一邊往前挪一邊嘴裡喊着一些屍體攻擊性的語言,估計是想借此再試探一下喪屍是聞味還是聽聲的。
人都跑出去了,再說什麼都顯得馬後炮,方沖把周鳴速度系異能的事解釋了一下讓江書洲别太擔心後,兩人就找準了喪屍被引走的時機,鉚足勁往前跑。
左邊遠處是十來個喪屍團體狂追猛趕的場面,偶爾還能看到最前方的周鳴左跳右跳,扒着旁邊住戶的防盜窗往前飛一段。
“你們确定他是覺醒了速度異能?我怎麼看着有點像返祖……”一路狂奔到小區門口,對面就是永佳超市,江書洲喘着粗氣,在觀察超市情況的同時,實在沒忍住地問了出來。
方沖一下子就被問住了,回想起剛才看到了場面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哦吼吼”,他沉默片刻後,一拍大腿,猛地點頭。
“大兄弟你說的也有道理啊!是我倆之前想的太狹隘了!”
江書洲頓時無言,為什麼一句吐槽被人正經回答後顯得更搞笑了。
無視了系統的狂笑,他默默重新把注意力轉回到了超市。現在甚至都可以說是異變發生的當天,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或者說腦子還處于那個遵紀守法的思維中,加上他們這片老舊小區有存糧習慣的老年人占了大多數,兩個因素的作用下,對面的永佳超市遠望過去仍然十分完整,沒有被闖入的痕迹。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撬鎖進去後又把門關好了。”
在周鳴順利回歸臨時三人小組後,三個人再次确認了一下彼此的狀态和裝備,便踏上了通往物資的斑馬線。
外面的景象比小區中更加慘烈。
這兩年的高溫幾乎讓所有人都變成了夜貓子,别說是晚上十點不睡了,就是淩晨一點兩點,那也多得是人趁着涼快出來遛彎閑聊的,今天淩晨異變發生前自然也不例外。
而這也就導緻了現在呈現在江書洲三人眼前的慘劇。
路邊面帶微笑衣襟大敞凍死的人不計其數,一輛又一輛的車在地上壓出深深的車轍後或側翻或撞牆,偶爾能看到幾輛大開着車門或者玻璃碎裂的,裡邊的座位幾乎都被血染成了暗紅色,不知現在是人是鬼的駕駛員不見蹤影。
“走吧,别看了。”
呼出一道白氣,江書洲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關節,安慰地在周鳴肩膀上拍了拍,默念一句冒犯,率先跨過了正橫躺在他們面前的一具凍屍。
【想開點宿主!】神出鬼沒的系統又冷不丁地冒了出來,差點讓江書洲變成一個對着空氣罵人的神經病。
【這些人死在最開始,不用經曆之後的各種禍亂,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江書洲扯了扯嘴角,【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宿主我,就是你口中要經曆之後各種禍亂的倒黴蛋呢?】
【……】
在真誠地建議系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後,他的腦子裡終于安靜了下來,三人也都順利來到了永佳超市門口。
看着被鎖起來的大門,江書洲沉吟片刻,拿出提前備好的鐵絲,湊近到了鎖孔的位置認真搗鼓了十幾秒,随後在方沖和周鳴緊張而期待的眼神中,搖了搖頭,緩緩道:“撬不開。”
“……”方沖無語地看了他這個小兄弟幾秒,随後在手中呸了兩聲,搓了搓,擺好一個方便發力的姿勢後,他示意江書洲和周鳴閃到一旁。
“撬不開就撬不開,直接把玻璃砸碎就行了,反正這是個小超市,我們拿完就跑也不會被喪屍堵住!”
正要揮拳,下一秒,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由遠及近地飛了過來,然後死死地貼在了門玻璃上!
“我草?!”
三聲默契一緻的罵聲飙出,江書洲刀都提起來了,就等着門被撞開後及時砍過去,然而緊接着,他眯了眯眼,不太确定道:“這玩意兒,怎麼看起來是個活的?”
“???”
兩分鐘後,那張慘白的臉主動打開了門,将江書洲三人請進了超市,探出頭左右看了好幾遍後,才重新鎖了門。
一番自我介紹後,江書洲幾人才知道,這人叫劉白,就是今天淩晨在街上閑逛的人之一,不過好點的是,他當時正在這家超市裡,在察覺到溫度驟降後就找了這家超市的各種床上用品以及帽子手套等把自己包了起來。
這已經比很多家裡沒有厚棉被厚衣服的人要舒服很多了,有吃有喝保暖也湊合,按理說是不應該讓人看起來這麼憔悴的。
“你這店裡,是不是還有情況?”
江書洲拄着下巴,突然問到。
對面那人給他遞了一個“你猜得真準”的眼神,擺了擺手後說道:“别這麼說,這店不是我的,我就是昨天湊巧在店裡買東西而已,這家店的老闆……”
劉白歎了口氣,臉色變得更白了些。
他現在回憶起淩晨那會兒的情況,其實記憶都已經有些模糊了,但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老闆剛開始還是正常的,招呼我保命要緊,把床單被罩什麼的都拿出來了,我們兩個各自把自己裹嚴實然後湊在一塊發抖。外邊的動靜實在太可怕了,我跟老闆也擔心保暖不夠,睡過去就會再也睜不開眼,所以一直在閑聊,然後……”
哪怕身上已經被各種花樣的被單裹成了小山,江書洲仍然能清楚地看到這座山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