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歲生日這天,許晏昀的微信收到了一個壓縮包文件,來自季婷怡,後者說是昨天收拾家裡的時候翻到了放在櫃子裡的舊電腦,沒想到接通電源後還能用,她在電腦的文件夾裡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幹脆整合了一下一口氣發給許晏昀。
“什麼啊?”聽她那激動的語氣,許晏昀倒是汗毛豎起,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下手臂,好奇問。
季婷怡應該是在學校,許晏昀聽見了語音通話那頭的六中上課鈴聲,她哧哧笑着說:“你看了就知道了,肯定喜歡,就算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許大記者生日快樂啊。”
她接下來有課,許晏昀就沒再追問,謝過她之後就挂了電話,随後他點進壓縮包,用手機上的網盤APP解壓打開,壓縮包内存不小,顯示要等幾分鐘才能全部解壓完成。
等待間隙,他去客廳倒了杯茶,站在陽台上看了看窗外,綠城今天天氣不好,午後剛下過一場小雨,陰沉沉的,都說一場春雨一場暖,這春天的最後一場雨,徹底帶來了立夏。
“真快呀。”許晏昀抿了口茶,小聲道,“又過了一年。”
回到房間時,壓縮包已經解壓完成了,裡面排滿了快翻不到底的文件,許晏昀一愣,意識到什麼,他趕緊打開書桌上的筆記本,登陸進了電腦的網盤裡。
随後他操縱鼠标,點開了第一個文件。
那是個視頻,畫質相較于現在,模糊得簡直慘不忍睹,背景音是嗡嗡作響的蟬鳴,和女孩的旁白——
“現在是2010年6月8号,高考結束了!”季婷怡青澀的聲音激動地說道,“快快快,打個招呼!”
……
鏡頭一轉,林惟川率先撲上去,哭訴道:“蒼天啊終于熬出頭了!誰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爽!老子再也不學了!誰今天晚上陪我打遊戲!嗯?許晏昀?你躲什麼?”
許晏昀聽罷,又往旁邊挪了挪,嫌棄道:“我怕你把口水噴我臉上。”
“你敢嫌棄哥們?”林惟川捂着嘴,眉毛耷拉下去,硬是擠出了一種和他本人氣質極不相符的心碎感,說着,他上去用胳膊勾着許晏昀脖子,另一隻手惡狠狠揉了把他腦袋,“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你現在嫌棄我?晚了!我告訴你,姜姨可是想讓我做幹兒子的,還不趕緊趁早叫哥?”
許晏昀扒拉着他手臂,還不忘翻個白眼:“我呸。”
一旁将鏡頭對準這倆活寶的季婷怡被逗得咯咯直笑,站在旁邊也正笑着的陳鳴突然望見了什麼,對着另一邊招了招手,轉頭沖着還在打鬧的兩人說:“溫緒遠出來了。”
此話一出,林惟川的手立刻就從許晏昀脖子上松開了,後者摸着脖頸,不服氣地說:“呵呵,有本事别慫。”
林惟川抱臂裝模作樣冷笑一聲:“誰慫了?”
他隻不過是下意識反應,誰看見溫緒遠冷着臉能不犯怵,反正五班應該沒人行。
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鬥嘴間,溫緒遠已經走到了許晏昀眼前,他垂眼看着許晏昀被日光曬得通紅的臉,問道:“怎麼不站樹蔭下面等?”
說着,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許晏昀,後者接過來撕開,分了好幾張給旁邊幾人,包括溫緒遠,最後留給自己一張。
許晏昀擦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咧嘴笑道:“那邊離太遠,怕你找不到我們,就跑過來你考場樓下等了,你怎麼出來這麼晚?”
溫緒遠微微側身,他身後路過的人正朝這邊打量:“剛剛被攔下來了。”
許晏昀恍然大悟:“是找你要簽名還是對答案啊?”
六中考場幾乎全是本校考生,作為常年出現在成績表第一和八卦中的主人公,沒人不認識溫緒遠。
果然,溫緒遠點點頭:“都有。”
隻不過是監考老師不允許考生逗留,那群人還沒等到溫緒遠開口,就被老師們趕走了,溫緒遠這才得以匆匆跑出來。
季婷怡聽完,收起相機,感慨道:“那你幸好是沒第一個出來,聽說電視台的剛剛在校門口攔着第一個出來的在采訪呢。”
許晏昀想了想那場面,又轉頭看看身側正盯着自己的溫緒遠,突然有點惋惜,注意到他表情細微變化的溫緒遠,主動問怎麼了。
“你就應該第一個大搖大擺的出去,裝個大的,告訴記者這題一點都不難,順便提一嘴你自己的藝考成績。”許晏昀邊說邊幻想,可惜得直歎氣,“你不是要進入娛樂圈嘛,這下全國觀衆都能認識你了。”
林惟川尬笑兩聲:“你想害死溫緒遠就直說。”
季婷怡也憋不住笑了:“哎,别急着罵,黑紅也是紅嘛。”
幾人邊說笑邊往校門口走,許晏昀聽出來他們嘲諷的意味,語氣更認真了:“我說真的!沒人覺得很合理嗎!”
回答他的是幾人的沉默,許晏昀氣不過,又把求助的目光放在當事人溫緒遠身上,後者自然是躲不掉,思索一番,回道:“嗯,合理。”
他不說還好,一說,季婷怡和林惟川笑得更直不起腰,許晏昀臉都氣綠了,悶頭往前走,捂着耳朵不聽兩人的嘲笑聲,溫緒遠見狀趕緊追上去,跟許晏昀肩并肩走到校門口。
距離高考結束已經有快一個小時,門口的人流量還是不少,大多是來接孩子的家長,一個個懷裡都抱着花束,跟雨後的蘑菇似的,在學校外牆的各個角落裡都能看見合照的身影。
已經不見電視台工作人員的身影,估計是采訪完撤走了,許晏昀盯着眼前的人流,郁悶地想,他真沒開玩笑,要是溫緒遠第一個出考場,哪還有别人接受采訪的份,這人天生就是站在鏡頭前的料。
偏偏當事人還不往心裡去,許晏昀想着,憤憤地正要瞪溫緒遠一眼,結果擡眼卻有一束鮮花映入眼簾,或許是在太陽下曬的時間長了,花瓣有些蔫蔫的,許晏昀再往上看,看見了溫緒遠的那雙眼睛。
“我看别人都有,送你的。”鏡片後的眼睛稍稍彎了下,溫緒遠說道,“高考結束快樂。”
他說着,頓了頓,又接着道:“還有,我覺得你剛剛的想法挺好的,真的,不是笑你,我争取下次一定第一個出來。”
溫緒遠其實想說許晏昀的想法很可愛,又天真,跟許晏昀這人一樣,但怕說出來這兩個詞會讓許晏昀更不高興,硬是咽了回去。
許晏昀摸了摸那花瓣,突然反應過來,罵道:“等一下?哪裡有下次!沒有下次!你趕緊呸呸呸!你的下次,最好是研究生考試第一個出來!不行,是一定是!”
能罵出來,心情就好多了。溫緒遠想着,笑眼彎彎,點點頭,又嫌不夠,答應了好。
林惟川幾人找來時,門口的人流又散去些,季婷怡看看手表,問道:“離晚上班級聚餐還有幾個小時呢,你們現在幹嘛去?”
陳鳴首先舉手:“我想回家換身衣服。”
林惟川緊随其後:“我回家先打把遊戲,幾天沒打憋死我了。”
季婷怡點點頭,轉而看向剩下兩人:“你們呢?”
“我也回家,得洗個澡。”許晏昀低頭聞聞自己,嫌棄地捏住鼻子,“考試太緊張,出一身汗,臭死了。”
溫緒遠淡淡說:“我回去先收拾下行李。”
他有段時間沒回申城了,趁着高考結束,明天畢業典禮後就先回申城呆一段時間,他約好了要做近視手術,等快開學了再回來一趟,把剩下的行李搬完,房子退掉,更重要的是——
離開綠城,就意味着他要和許晏昀分開了,在這之前,他必須要回來見許晏昀一面。
想到這裡,溫緒遠的眼底蒙上層說不清的紗,而正望着他的許晏昀也反應過來,安慰地拍拍他肩,哄道:“哎呀,又不是見不到了,嘛呢這個表情?”
“就是就是,申城其實離得也不遠,想大家了随時回來,再不行,咱們線上聯系呗,不是有群聊嗎?”林惟川也加入安慰的隊伍中來,大大咧咧笑道。
溫緒遠從申城轉來的消息是高考前不久才在學校傳開,那麼多閑言碎語裡,就屬那句“他真是想不開才決定在這裡高考”傳的最廣。
當然,作為流言蜚語的中心,溫緒遠卻無比慶幸,是自己轉來了六中,這孤注一擲的決定,才使他的人生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才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裡遇見了許晏昀。
“放心,你要是實在想我,又沒時間回來,哥們爬也爬去申城。”許晏昀見他表情仍不太好,便故意往誇張了說。
他話音剛落,溫緒遠終于舍得微微彎了下嘴角,卻搖搖頭,在許晏昀困惑的表情中,他在心中暗暗說——
算了,舍不得。
舍不得許晏昀坐火車或者坐飛機,他知道那有多累,換自己來走這段路就好,反正隻要能見到許晏昀,再苦再累也關系。
五班的班級聚會定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館裡,是開了十多年的老店,以量大實惠和味道在學生們中頗受好評。
聚會是高考前就定下來的,孟翊負責聯系的店家,用最後的班費包了店裡的兩個大包間,正好能塞下一班所有人。
怕學生們不自在,孟翊沒出席,隻是專門交代讓大家吃完就散,别耽誤第二天的畢業典禮。
許晏昀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溫緒遠站在門口路燈下的身影,他正低頭看手機,許晏昀便不作聲地走過去,正要開口準備吓溫緒遠,後者冷不丁說道:“怎麼才來?”
這下反而是許晏昀吓了一跳,他邊拍胸口順氣,邊驚訝道:“你頭頂長眼睛啊?怎麼知道是我?”
溫緒遠推了下快要滑下去的眼鏡,側頭看向許晏昀,淡淡笑着:“你覺得呢?”
其實就連溫緒遠自己也說不上來,好像就觸發了什麼機制,周遭人,他隻能感知到許晏昀的存在,許晏昀的腳步聲,許晏昀的笑聲,一舉一動,他都能分辨得出來。
要是有一個遊戲叫做猜猜誰是許晏昀,那毫無疑問,第一必須是,也隻會是溫緒遠。
溫緒遠回家換掉了校服,穿上了平常的私服,他私下的衣服也是很幹淨的配色,不同于那個年代流行的非主流穿搭,溫緒遠一身藏青色短袖襯衣配深色牛仔褲,襯得他格外成熟,學校這段時間不抓高三學生發型,他頭發也長了些,估計是下午剛洗過澡,正柔軟地搭在額頭。
路燈照下來,他五官處在模糊和清晰的間隙,許晏昀盯着看他臉龐,從鏡片後含笑的眼再到下巴處那顆點睛一筆的痣,讓許晏昀情不自禁感慨,上帝到底是有多偏愛溫緒遠,才給了他這麼一張臉。
想着,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紅色塗鴉短袖配白色牛仔短褲,忍不住撇撇嘴,心道不行,他也得學着成熟點。
而溫緒遠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聲音裡帶着笑意:“嗯,好看的。”
“真的假的?”許晏昀擡頭狐疑地盯着他,“不幼稚?”
溫緒遠微笑着搖頭:“你穿什麼都好看。”
這話給許晏昀哄得心花怒放,他喜笑顔開,拽着溫緒遠往店裡進,而後者垂眼望向被牽住的手腕,下意識抿住了嘴,仿若這樣就能抑制住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髒。
兩間包間是聯通的,一共四張大桌子,許晏昀推門進去時,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林惟川正坐在人堆裡聊天,聽見開門的聲音,見許晏昀來了,連忙伸手招呼。
他旁邊還留着兩個位置,自然歸于許晏昀和溫緒遠。
兩人坐下來後,林惟川忍不住調侃:“多大的架子,還得溫緒遠專門在門口接你,許皇上下一步準備移駕哪裡呀?”
許晏昀面無表情擡腳一踹:“移駕哪裡不知道,但朕準備先閹了你,殺雞儆猴。”
他說完,這桌男生哄堂大笑,林惟川冷笑一聲,拿起桌上筷子,在空中比劃半天,最後指向許晏昀。
“那看看是你先閹了我還是我先謀反篡位快!”
許晏昀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跟他鬼扯,涼菜這時候陸陸續續開始上了,等八個涼菜上完,人也都來齊了,包廂裡漸漸安靜下來,季婷怡在注視下起身,端着手裡的橙汁走到包廂中間。
“抱歉開飯前耽誤大家幾分鐘,首先,恭喜我們所有人,高考圓滿結束,大家終于可以放松了。”
她話音剛落,包間裡便迸發出一陣歡呼聲,在她的笑顔中,聲音漸漸弱下,季婷怡清清嗓,接着說:“然後是孟老師的原話,咳咳,今天晚上大家吃好喝好,全場消費,班費買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明天早上九點,誰沒出現在禮堂,提頭來見。”
笑聲隐隐約約從各桌傳來,季婷怡嘴角也噙着笑。
“最後,請大家一起舉杯。”說着,她擡起手臂,“預祝我們,金榜題名,幹杯!”
“幹杯!”
包間中,所有人共同舉杯祝福,許晏昀剛要收回杯子,眼前突然伸出一隻舉杯的手,他側目看過去,是溫緒遠,臉上帶着清淺笑意,在包間的喧鬧聲中,他低聲問:“不和我碰杯嗎?”
比起腦子先反應過來的是動作,許晏昀将杯子輕碰在溫緒遠杯壁上,随後他擡眼,揚起嘴角,真誠祝福道:“前程似錦,拿下戲劇學院。”
“你也是。”溫緒遠笑得溫柔,“得償所願。”
在高考的壓力下撐過三年,許晏昀從沒有這麼一刻這樣輕松且幸福過,心中的歡喜都快漲破胸膛,他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連連點頭收下這份來自溫緒遠的祝福。
而溫緒遠看起來心情也格外不錯,許晏昀看着他一口氣喝完了一杯橙汁,便起身去拿桌上擺着的大瓶橙汁,又給他續上一杯。
仗着許晏昀正彎腰倒飲料的功夫,溫緒遠注視着他的眼神愈加放肆,在許晏昀直起身的那一刻,他移開目光,落在倒的滿滿當當的杯子上。
……怎麼辦?溫緒遠稍稍蹩眉,苦惱地想,感覺腦子有點搭錯線了。
他剛剛好想好想,跟許晏昀喝交杯酒。
溫緒遠忍不住歎了口氣,擡眼去看正跟别人聊得火熱的許晏昀,後者不知道聽見了什麼,臉上一下子綻開個生動的笑,看得溫緒遠心跳又情難自禁加快,連忙低頭轉移視線。
他将自己的碗騰了出來,倒了半碗白開水,許晏昀餘光瞥見他動作,還以為是溫緒遠又喝完飲料,正要伸手幫忙倒,發現溫緒遠正在往瓷碗裡倒水,他懵了,心想這人今天吃錯藥?喝水這麼豪邁?
不過溫緒遠也沒讓他的手落空,将碗塞給他,說道:“菜有點辣,你涮一下再吃,免得胃疼。”
明明隻是他随口的一個謊話,溫緒遠居然記了整整兩年,許晏昀鼻子一酸,正想開口告訴他真相,可在看見溫緒遠明亮的雙眼,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肚子裡。
算了。
許晏昀乖乖接過瓷碗,順手把剛夾起來的夫妻肺片摁在了白水裡。
他覺得如果真說出來了,溫緒遠估計會認為自己被騙,肯定又要偷偷難受。
那還是不說的好,就算是個善意的謊言了,他不想傷害溫緒遠,更不想看見溫緒遠受傷的表情。
許晏昀嚼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沒味道的夫妻肺片咽進肚,不由得感慨自己太偉大。
結果眨眼的功夫,溫緒遠又給他夾了一筷子水煮牛肉,還特别貼心地說讓他多吃點。
許晏昀嘴角抽搐了兩下,最後在溫緒遠期待的目光中,他又吃了一大口失去辣味靈魂的水煮牛肉。
算了算了。
許晏昀拼命安慰自己,全當是養胃了。
上完廁所回來的林惟川瞧見許晏昀眼前擺着的瓷碗,有一瞬間的疑惑,他怎麼不知道許晏昀什麼時候不能吃辣了?
今天店裡主要的客人就他們這四大桌,十八歲的年紀正是能吃能喝的時候,老闆端來的菜分量是又多做的還快,像是生怕餓着這群小孩似的。
最後一道菜是紫菜蛋花湯,老闆和服務員一起端進來,将湯放到許晏昀這桌上後,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一瓶啤酒,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老闆嘿嘿一笑。
“應該都是成年的男生了,算叔請你們的。”老闆邊說,邊興奮地上手幫忙用啟瓶器撬開了瓶蓋,“就一瓶,不多,嘗個味就行,高考完了嘛,放松一下。”
……其實這兒還有個未成年呢。許晏昀默默腹诽着,瞥了眼身旁的溫緒遠。
後者坦然回望過來,眨眨眼,剛想開口提醒他别碰酒,還沒開口,隻聽林惟川大叫一聲——
“太懂我們了叔!”許晏昀和溫緒遠聞言一同看過來,林惟川已經拿着空杯子,盯着啤酒躍躍欲試,“放心,回去就在學校多多宣傳你家店。”
隔壁桌的季婷怡走過來,不放心地說道:“能喝嗎……明天還有畢業典禮呢,别耽誤正事。”
林惟川拍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就這麼一瓶,大家一人一口就能分完,上不了頭。”
他說的語氣笃定,許晏昀忍不住咽咽口水,小聲吐槽:“我已經能預見到這事傳到咱班主任那裡後,你會死的有多慘了。”
“那麼悲觀幹什麼?”林惟川笑嘻嘻彎腰把許晏昀的杯子拿起來,倒了僅僅一口的啤酒,“别活的太焦慮了哥們,專注眼下行嗎?”
說完,他便要把杯子遞給許晏昀,後者被他說的有些動搖,正想接過來,手還沒伸出去,杯子卻在半路被另一個人截胡。
不止是林惟川和許晏昀,這桌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隻見溫緒遠站在許晏昀身後,他面無表情,嘴角更是沒有任何弧度,冷冷說:“他喝不了,我替他喝。”
動作快的幾人想攔都攔不住,等回過神來時,溫緒遠已經将空了的杯子輕放在許晏昀眼前,許晏昀呆滞地看着空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還是林惟川先反應過來,他撇撇嘴,酸道:“我靠,許晏昀又不是什麼玻璃罐子,至于嗎?”
被叫到名字的人終于回神,他附和着林惟川的話,連連點頭。
而溫緒遠卻隻垂眸看向許晏昀,靜靜地看了幾秒,忽地輕聲說:“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