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短暫眩暈的曲河清醒過來後,看到身旁的二人,悚然一驚地又冒了一身冷汗,躲瘟疫般迅疾地抽回了雙手。
尹原風被一臉驚恐的曲河推開,手心裡是空的,心裡也是空的。
他呆呆地站着,直到一塊翠玉牌飛來,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翠玉牌沒被其主人接住,彈了一下,摔在了蒼石地面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尹原風看向那一抹綠色,看到了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宗門。
原來第二輪比試之人——是他。
他緩慢地彎下腰,撿起翠玉牌。而後看向高台,直起身一步步朝其走去。
高台之上,他的對手已然拔劍等候。
尹原風恍惚遲滞的模樣看的蔣平眉頭輕蹙。
他終于明白執夙為何會忽然不悅了。弟子這般沒有鬥志,想來做師尊的難免有些失望。
更何況像執夙這般一心專于修行之人,對弟子的要求便更高了。
但比試結果為何,終究未定。
畢竟上一次仙宗大會,尹原風隻敗給了許煋一人。他的資質,同樣高的出奇。
尹原風登上高台,向後看了一眼。
他看到尹惠舟一臉懇切地再次靠近曲河,挨得極近,在說着什麼。曲河任他拉着,雙唇微動,好似在回應。
尹原風扭過頭,嘴角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苦笑。他拔出佩劍神玹,緩緩閉上眼眸。
“道友,請賜教。”浮音宗弟子萬鶴雲等待多時,早已迫不及待,說完,便搶占先機,執劍急沖而來。
霎時,她的身影化作十幾道,齊齊執劍,劍光湛然,向被圍住的尹原風刺去。
浮音宗劍法并非頂尖,但卻自創了一套與法器結合的劍法,在使出劍法時展開大幻境。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在對方迷茫措手不及時,一瞬取勝。很是難纏。
在十幾個襲來的萬鶴雲中,隻有一個是真的。
劍氣破空之聲凜然,在劍尖離身隻有幾寸的距離時,尹原風猛地睜開眼,一雙眼睛堅定冷靜。
下一瞬,他身形一閃,避過了圍攻。
與此同時,他執劍向萬鶴雲的一道身影刺去。
自己的真身竟被一眼識破了?!
萬鶴雲瞳孔一縮,迫不得已,立即扭身橫劍回防。
劍氣呼嘯而過,削掉了她一縷長發。還差一點,她的左肩便要負傷了。
萬鶴雲額上微滲冷汗,腰身一扭,一劍揮開,兩人拉開少許距離,變換了位置。
身影交錯之時,她聽到尹原風對自己低低道了一聲。
“請賜教。”
自己的手再次被握住時,曲河渾身不由得劇烈一抖。手臂下意識地用力往旁邊一甩,仿若被什麼惡心的東西纏上一般。
尹惠舟卻不肯輕易放手,兩手攥得死緊,放低了嗓音,柔聲道:“明明身體無恙,臉怎得這樣蒼白,我這兒有些補身的丹藥,你乖乖吃些,别鬧。”
曲河聽着他這柔情蜜意的語調,腦中不受控制地閃過某些不願回憶起的畫面,頓時雞皮疙瘩爬滿全身,臉色越發難看。
他别過臉,努力壓制胃中翻騰的作嘔的欲|望,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冷冷道:“師弟,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師兄——我沒有認錯……”
尹惠舟近乎癡迷地盯着曲河那未戴面具的、繃緊的側臉,眸光閃爍,喃喃低語。
“師兄,你乖乖吃藥,身子才會好……”
曲河心裡一驚,隻感覺尹惠舟莫不是有些瘋魔了。
若非如此,怎會用這種好似同如敏講話的語氣待他?
曲河受不了那灼熱的目光,受不了那輕哄似的暧昧語氣,迫不得已之下,冷着臉,凝聚靈力到被抓住的那隻手中,打算強行将其推開。
靈力凝于手中還未發,束縛的力道卻蓦地一松。
曲河微愣,随即很快反應過來,将手自尹惠舟手中掙脫。挪動腳步,拉開了三丈的距離。
尹惠舟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忽然變得僵硬的手,又看向曲河手中隐隐消退的靈力流光,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大師兄,我……”
尹惠舟似乎又想靠近,神情卻忽然一變。
不知何處而來的寒意侵襲,他的身子也僵住了,寸步難行。
他似有所覺地擡起頭,看向雲樓高處。
缭繞的薄雲後,似有一雙冰冷的視線在看着自己,含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尹惠舟艱難地一寸寸放下手,垂下了頭。
曲河一臉戒備地看着他,見他半晌再沒别的動作,默默松了一口氣。
繼續看向高台,原本就緊張的内心又多出了幾分雜亂。高台上二人你來我往交手的身影變成了一道虛影,一招一式的精髓尚未揣摩,再回過神來時,比試已經結束了。
神玹劍尖懸于萬鶴雲面前,攜着凝而不發的凜冽劍意,她再無任何阻攔之勢。
勝負已定。
神玹歸鞘,萬鶴雲無奈輕歎一口氣,抱劍行禮,“鶴雲甘拜下風。”
說罷,她主動走下高台,自願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