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當事人的甯遠,問就是非常後悔。他甚至想跟裴迹道歉,‘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您了’。
兩個小時前。
私人莊園坐落于隐秘山郊,規模宏大如世外帝國,此刻伫立在夜色中,靜谧幽深。瘦高的燈柱一路延伸過茂密的樹影,外層梧桐寬闊的葉片與枝桠,明暗交錯,似被燈光渡了銀輝。
裴迹和甯遠下了車,遞上鑰匙,自有侍者将車停去專屬的位置。兩人沿着紅毯踩上那綿延的台階,才遞上邀請函,S·F就已經親自出來迎了。
人潮穿梭,鋼琴曲漸熄,在交談的間隙切換了輕調。來往的嘉賓穿着光鮮,男士着正裝,女士着華貴晚禮服,任流蘇垂挂在小腿處,抑或拖曳在地,耳珠有琳琅寶光。
有不少是圈裡相熟的名流,捏着一支細頸香槟杯,微笑寒暄,碰杯時叮的一聲脆響與喉間的低沉腔調應和着,酒光聲色 ,柔柔的按摩着人的神經。
S·F舉杯同裴迹慶祝,“非常高興我們的這次合作,期待裴先生的成績。順便說一句,有幾個朋友對你非常感興趣,待會兒一起認識一下?”
裴迹點頭,“樂意之至。”
正說着,他招手與一個亞裔面孔打招呼,親昵寒暄後,便介紹道,“這位是TFS珠寶的亞洲區總裁蔣先生,這位是……”
不等他介紹完,蔣銘就道,“裴總?——這位一定就是裴迹裴總了,早有耳聞。”
緊跟着,他主動伸出手去,用中文與人說道,“我聽過裴總的大名,号稱投資圈點石成金的财神爺,早先,見過您的大手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亞洲區的某個子品牌似乎有過合作?”
裴迹刻意隐去關鍵,隻客氣笑道,“是有點印象,應該是王總牽頭參與的,收益還不錯。”
“一開始,是個沒人看好的項目,沒想到……還真有人敢接手‘麻煩’。”蔣銘笑着,挑眉去看他,口氣略顯微妙,“也不愧是裴總,有魄力。”
“蔣總客氣,到底是麻煩還是驚喜,也要看運氣。”裴迹淡定自若的應下那誇獎,含笑擡杯與他輕碰了一下,“說不定是珠玉蒙塵,有些人嘛,蔣總知道的,運氣不好,也不算識貨。”
蔣銘微愕,悻悻的應道,“也是,賺錢這件事,還是裴總有經驗。”說着,他又将眸光轉向甯遠,“那這位是……?”
不等裴迹開口,他忽然眯起眼來,仔細盯着甯遠看了兩秒,“忽然覺得眼熟……裴總,這不是你那位——”
話沒說完,甯遠便道,“朋友,甯遠。”
“哦對,”蔣銘似恍然大悟,頗有深意的順着台階遞了話,“好像是裴總的那位朋友,甯遠……怪不得眼熟呢,應該常一起出現新聞上。”
“……”
甯遠默不作聲看了裴迹一眼,裴迹淡定接話,“輿論關心我是常态,沒想到蔣總也這麼關心我,實在榮幸。”
言外之意,你怎麼比輿論還八卦?
話鋒點到即止,蔣銘吃了癟,不好再接話,便讪笑兩聲當作應和。片刻後,他側頭與S·F耳語了兩句,又轉身打了個響指,喚侍者換酒。
蔣銘将空杯擱在盤中,伸手去拿酒。
S·F便接過話去,“看上去,你們聊的很開心。裴先生,我對你的實力非常信任,這毋庸置疑。隻不過,這次的資金入戶可能會有點小麻煩,我将會委托蔣先生……”
裴迹眉尖微皺,靜待下文。
“小心——哦。”侍者端着酒盤急忙後退兩步,仍被人撞上了。
酒水濺灑在裴迹的袖口,始作俑者急忙轉過身來,連聲道歉。
為那一小塊酒漬,連侍者也緊張的盯着人看,畢竟,質地細膩的法式襯衫價格不菲,就連那顆袖釘都是嵌金的琥珀藍鑽定制而成的。
裴迹未曾發作,隻微笑擡手,表示無妨。
“失陪一下,我去個洗手間。”
說罷,他又湊近甯遠耳邊叮囑了兩句,方才點頭示意,轉身去了洗手間。
S·F用法語同甯遠閑聊了一會兒,又誠摯發出邀請,“剛才提到的問題,還需要再和裴先生細聊,不如,我們去露台等他,那兒更适合讨論這個話題。”
見甯遠遲疑,蔣銘又道,“也好,露台安排了晚餐,我們可以邊吃邊聊……”他将目光看向甯遠,又調侃笑道,“即使甯遠先生對生意不感興趣,應該也不會拒絕美食誘惑吧?”
一語雙關的試探,意味深長。
蔣銘分明想知道,甯遠到底是那位的情人還是夥伴?參與了多少裴迹的項目,又了解多深。
但甯遠卻會錯了意,輕笑了一聲兒,才點了頭。
這笑容似乎深藏不露……蔣銘微微蹙眉,将不解壓了下去,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天晚上,甯遠忍不住笑的是:
哥們兒你是真沒吃過好東西啊,法國美食?有什麼可誘惑的。
……
蔣銘陰差陽錯替S·F作了個局,博得了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