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當天,C.B酒店巨大的雙柱雕花連廊下,前後停着七輛跑車,中間是X尼的頂奢跑車XE-dream系列。
裴迹緩步走來時,甯遠站在内堂,正擡眸注視着牆壁上懸挂的作品。
那幅畫筆觸鮮明,亮橙、青綠撞色大膽,在瑰麗金色雕飾中的為其勾勒出了一抹活力,顯得别出心裁。
微微仰頭勾勒出脖頸起伏的線條,西裝雙層疊穿,外套并不系扣。襯衣領口敞開三寸,露出一小片白皙胸膛,又墜配一顆水綠色異形寶石項鍊,弱化了空白,呼應着墜鑽的綠色腕表,奢麗的精緻優雅中,又增添幾分藝術氣息,舉手投足間,矜貴十足。
見他來了,甯遠便轉眸一笑。
裴迹微頓,心口發了緊,腳步停在他身邊,口氣也不自覺的柔和下來,“早,昨晚睡得好嗎?”
甯遠回了句法語,口氣俏皮的問,“你怎麼也睡過頭了?外面車等好久了。”
怕甯遠覺得他“陰險狡詐”,裴迹便将那句“故意晾着他們”咽了下去,微笑調侃道,“法國人一向不準時,我這是……入鄉随俗。”
“如你所說,幸好這裡不是德國。”甯遠被人逗笑了,回道,“到底是裴總,睡過頭還能找這麼合适的理由。”
裴迹沒有辯駁,隻是将目光落在他敞開的那一小片胸口前。
“哦,衣服呀?”甯遠順着他目光低了頭,笑道,“很合身,你選的嗎?……眼光不錯。”
甯遠那些花色絢爛、設計前衛的休閑裝實在不适合今天的場合,所以裴迹提前知會助理選了西服送去,自然都是他過目點頭選的。
“嗯,你穿,很好看。”
“手表也是。”甯遠說着,輕晃了下腕,遞到裴迹眼前,給他看了眼時間,“九點了,也該出發了?”
裴迹點頭,卻在人邁出一步後,拉住了他的手臂。
兩人相對而站,裴迹視線自他胸前掠過,對上那雙略顯困惑的眸子——
“怎麼了?”
“冷。”
“什麼冷?”
裴迹不由分說的伸手,替人系上了一顆扣子,将那片春光遮的所剩無幾,“會議室裡,空調開的足,怕你冷。”
甯遠眉尖兒一挑,調侃道,“您年紀也不大啊,怎麼跟我姥姥似的?這叫時髦。”
他擡手将扣子又解開,堅持自己的審美品味,“那樣不好看。”
裴拗不過他,便打個了響指喚旁邊的侍者過來,與人低頭耳語兩句,又拿指尖撥了撥甯遠的領口,笑意微微。
沒大會兒,侍者便拿了一套LV的禮盒過來,禮盒之中靜躺着一條配色簡約的水綠切白色絲巾。裴迹抽出絲巾,替人輕輕紮挽好,兩條柔和的色紋沿着領口勾勒出一道亮色,細膩的尾結遮了那點風光。
從朝氣張揚,變得婉轉浪漫。
——老古闆麼!
——還不錯。
心境陡然變化,甯遠那點小叛逆頓時煙消雲散,意外的,裴迹眼光還不錯。
裴迹輕笑,又替他捋平領口,整理妥帖肩袖。
被人如此貼心的伺候,甯遠忽然啞了聲兒,“你怎麼……我自己來就好。”
似乎看出了他的那點小心思,裴迹淡淡笑道,“受有為總所托照顧小輩兒,不是應該的嗎?”頓了片刻,他又道,“再說了,我是請你幫忙,當然要照顧好當事人感受。”
甯遠咕哝,“我又不是小孩兒。”
裴迹微微俯身,貼近了人耳邊,“也考慮下我的私心。”
甯遠微微錯愕,“什麼?”
“私心就是,我可不希望投資人的視線都在你身上。”
甯遠被他一本正經的玩笑逗樂了,笑着回道,“那我就勉為其難,接受這個備選方案——放心,我堅決不搶你的風頭。”
裴迹不置可否,噙着笑轉身,“走吧?帶你兜風。”
甯遠眼睛一亮。
那輛XE-dream,駛出C.B區,沿着塞納河岸緩緩漫遊。合宜的微風輕撫,陽光漫灑河面,早秋在晨意中推開一層曼妙光影,隐約可見觀光的船隻和散漫啜飲咖啡的當地人。着裝優雅的識貨者,偶爾側過臉來,将目光淡淡掠過那輛車。
遠道而來的客人,将車停在專屬的紅毯車道上,比約定的會議時間推遲了半個小時,來迎的一群人,笑着寒暄招呼,卻毫不介意。
裴迹回握,雙方熟稔的問好,作了簡單的介紹。入席後,狀态也算輕松,又閑聊了半個小時才算進入正題。
談判過程中,雙方都将籌碼迅速的推移着,氣氛逐漸白熱化。
裴迹将之前合作的數據擺在台面上,又抛出幾個時間點來分析新業務線的盈利情況,對其發展走勢的預測,竟然和内部數據相差無幾,不可謂不專業。
對面降服,互相對視一眼,打了個暫停的手勢。
停歇的間隙,談判主位的那位借故接個電話,短暫的離席。會議室角落的紅點閃爍了幾下,裴迹慵懶靠在寬大軟皮椅内,姿态放松,手裡摩挲着桌面上的精鑽鋼筆,垂下眸光時,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甯遠壓低聲音問道,“有把握嗎?”
裴迹睨他,戲谑輕笑,“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你哥?”
“你這麼問,好像我很沒良心。”甯遠道,“我一起關心還不行嗎?”
“費那麼多功夫兒請你幫忙,如果還不能拿下來,也太辜負你的信任了。”裴迹喝了口咖啡,“等着看好戲吧,‘少爺’,給你哥攢點老婆本。”
甯遠“噗嗤”一聲笑出來,“還給人家攢老婆本?你還是想想自己怎麼辦吧!我們家的彩禮可是很貴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裴迹盯着他,笑容漸深起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