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定定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倒是放浪。”

“都是師姐慣的。”姜延年把白瓷碗置在桌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師姐，要我幫你更衣嗎？”

說着，他已欺身而上，手掌壓着林霧的白色裡衣，後者奮力抽出衣袖，冷漠道：

“不必，還是管好你自己，狗爪子不想要了可以剁了，沒必要這樣巴巴地湊上來，觍着個哈巴臉怪招人煩的。”

他說得傷人，姜延年卻好像真的沒臉沒皮，隻是稍微挪了下身子讓林霧下床，就那樣坐在床上，似乎要等着林霧寬衣解帶似的。

林霧擰着眉氣沖沖地帶着紅衣去了隔壁房間，姜延年當真不要臉。

卻不知道他走後，姜延年軟了骨頭似的把臉埋進他枕頭，仔細嗅上面的氣味，病态似的紅了臉。

“娘。”

林霧穿戴整齊後叩響了巫兮然的房門，靜待片刻後便推開了它，巫兮然果然在凝神處理公務，他走到十丈之内，巫兮然才驚覺地擡起頭朝他笑笑：“我兒來了。”

“峨嵋派的氣數還是不太理想？”林霧大緻能猜出讓巫兮然這麼憂心的事務是什麼，聖女一職在門中也是要日理萬機的，更别說巫兮然是即将上任掌門一職，等到那時，便是蜀山派和峨嵋派的強強聯合，兩門會有更多合作。

跟已經是第一修仙門派的蜀山派不同，峨嵋派近百年來一直對外封閉，很少招收外來子弟入門，其中固然有土生土長的子弟好掌控的原因，也有令峨嵋派一蹶不振的那場“巨變”有關。

巫兮然身份的變化亦是那些頑固派長老做出的讓步，固步自封已久的峨嵋派需要轉變，其中最穩固的聯系便是——聯姻。

之前提到的讓他繼任“聖女”和下代聖子結為道侶恐怕并不隻是玩笑，後半部分可能會被蜀山派攪和，可兼任峨嵋派未來聖女……

林霧皺眉思索着，巫兮然放下筆，笑道：“小霧不要這麼大壓力，多一個行走界内的身份不是壞處，起碼你背後是兩家大門的助力，說起來，峨嵋派才是你的娘家人呢。”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男子，被人天天喊仙子也就算了，‘聖女’一職的指向實在太明顯，搞得不倫不類的。”

林霧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在巫兮然身旁落座：“更何況，你不是說我當了聖女要和聖子聯姻嗎？我喜歡的、認可的道侶隻有大師兄一人而已，怎麼能另覓新歡。”

“娘知道你喜歡許長生，可是你追在他屁股後邊夠久了，可他也沒有什麼表示不是？”巫兮然這話當然說得是有點心虛的，她早就知道許長生這次出行是為了從無情道轉修，可她總覺得自己孩子值得更好的，“你隻是看不到你的選擇不止他一個，憑我兒的容貌、才行、品行，哪一樣不是簡傲絕俗？遠遠甩開同齡人一大截，就說這無垢靈體……”

她眯着眼：“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福氣能守護好你的，許長生的家世還是差了點。不過我替你相看的那人雖然在修仙界根基尚淺，塵俗界卻是不錯，又身負龍氣，相貌堂堂。”

“娘，我意已決，無論長得再怎麼好看，家世再怎麼顯赫，我都隻會追求大師兄的，除非……大師兄真的喜歡我。”

巫兮然一愣：“此話怎講？”

她擔心是兒子氣急了說反話，因此要再一次驗證道。

林霧習慣性地想摸腰間的劍，卻發現兩把劍都沒帶出來：“我的意思是，我隻喜歡大師兄不喜歡我的樣子。”

“……”

巫兮然第一次意識到，自家小孩的性格有多擰巴多難搞，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所以說你隻喜歡追求他人的感覺？不是隻喜歡許長生？”

“對呀，”林霧無辜道，這是他最能搪塞過的理由，“從小到大你們都把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可是隻有大師兄對我不假辭色，我當然隻喜歡最特别的他。”

巫兮然扶額，這種奇怪的癖好到底是繼承她和林不語中的誰？看見林霧的臉還能對他如冰山一樣凜冽的人在這個世上恐怕寥寥無幾，其中還包括那些有了對象的。

“隻要了解小霧的本質，很難有人對小霧不動心吧？”

巫兮然如此說道，她也不确信那位即将繼任的聖子會不會真的喜歡上林霧，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猜測。

我的本質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連林霧自己都想不明白，因此隻是歪了歪頭以表達疑惑。

“總之，已經停留得夠久了。”

他們在這裡落腳一天了，按理說歇過一夜就該立刻啟程，以免錯過許長生留下的靈力軌迹。

隻是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屋内的兩人都不禁皺了皺眉。

“進。”巫兮然沉聲說道，兩人都坐着沒動，城主是個識趣的，亮明身份後更沒有人來打攪他們，那麼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推開門的果然是滿臉焦急的城主，他一掀長袍，果斷朝巫兮然跪下：“聖女大人，請您救救關雎城吧！”

“關雎城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