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出示您的通關文牒。”
凡間的天氣炎熱,火辣的太陽光刺着皮膚,讓人有一種下一刻就要脫水的感覺,連檐下的狗都吐着舌頭喘着粗氣,更别說要在城門前當值的夥計了。
“今天也忒倒黴了,又抽簽抽到白天當值。”
包學同嘟囔道,一邊同往常一樣為入城居民檢查通關文牒和身份證明,别看他年紀輕輕,都是已經是熟練工了。就憑包學同這麼背的抽簽手氣,他十天裡有九天當值,還都是最累的白天,這找誰說理去?
不過好在拿的饷錢多,好歹他能補貼一點家用。
壞處在于一旦他當班的時候看花了眼,可不能用夜裡看不清做理由。
小門吏眯着眼,查看通關文牒上的姓名和畫像是否一一對應,他且看着,還是死死地堵着門,直到确認無疑了才會挪開一點,等到下一個人上前恭敬遞給他文牒就又會堵住。
包學同把手的乃北側門,關雎城設有八門,其中四個方向各有一正門一側門,正門平時不開放,隻有重要節日來往的居民多了才會開。
饒是如此,側門也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礙于城門上的靈獸雕塑,沒有人敢往前擠,隻不過各個神色恍惚,烈陽之下人的心情也會變得浮躁,時不時就有人因為一些小事發出窸窣聲,還有人小聲地低語着相互聊天。
“娘,還有多久能到我們啊?”
小女孩扯扯身旁穿着粗布衣服婦人的衣角,臉上有不自然的潮紅,她娘翹首眺望:“快了,快了!小寶再忍忍啊,馬上就能進城看病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用自己的身體給女兒遮着陽光,隻是她自己的臉色也不好看。婦人勉力支撐着,隻是長隊絲毫沒有往前挪動的傾向,不免萬念俱灰。
……再堅持一會。
然而懷裡的女兒身子弱,又發着高燒,先受不住了,頭一歪就昏在她懷裡,婦人抱着小女孩往前直直地往前沖,直到被包學同攔住:“诶诶,你幹什麼的,檢查輪到你了嗎就想進城?”
天氣太熱,他的語氣都帶着一絲煩躁,不料婦人馬上就給他跪下了,哀求道:
“大人,大人行行好,我女兒她生了熱病,發着高燒,現在又昏過去了,再耽擱下去會出人命的!”
包學同有所意動,然而一直懶洋洋在城牆底下休息的老門吏走過來了,随意地擺手:“包門吏,你可不要心軟啊,有些流民黑戶,沒有身份證明就想往關雎城裡鑽,要是被查出來身份對不上,你可就倒黴了。
再說了,你肯讓這對母女插隊,後面排着的人怎麼辦,可不見得他們就樂意!”
“就是就是,你們受不了這天氣,我們也受不了,還是乖乖在後面排隊吧!”
早在婦人抱着小孩過來的時候,前面的人就注意到騷動了,隻不過礙于情面才不出聲,這會有了台階下,自然是迫不及待地開口。
婦人的氣勢迅速萎靡下去,她心知再這樣拖下去恐怕散盡家财也沒法治好孩子的病,一介草民又别無他法,隻能悻悻回到隊伍中排隊。她身上帶着的行李倒是好端端地放在原地沒動,周圍的人看着她們母女的眼神也染上了一絲同情。
經此一遭,沒有人再開口。老門吏滿意地退回到城牆下的陰影處,包學同微微地歎了口氣,心裡酸酸脹脹的。
這世道……
他心情沉重,手上的動作沒停還加快了速度,這世道真的太冷漠了。在老門吏的盯視下,包學同也沒辦法大庭廣衆之下先檢查她們,頗為遺憾。
半個時辰後,老門吏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一臉凝重地進了城門,包學同松了一口氣,剛好那個帶着病小孩的婦人距離檢查處隻有十幾米,包學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他正鬼鬼祟祟以為沒人發現,背後突然響起震天的鑼鼓聲,伴随着沉重的吱呀作響,北正門竟是開了。
瞬間,後面排隊着的想進城的民衆嘩啦全沖到近前了,牆壁上刻着的神獸的眼睛閃動出幾道光,輕而易舉地把人全都攔在了外面。
包學同隻見到一個小黑點極速從遠處飛略而來,他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個小型房屋模樣的法器,淩空飛行,看上去就價格不菲又有價無市。
紅色的布料從城門口一直延伸,又有石刻的神獸發出光芒開道,法器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路,在紅毯盡頭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