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裁吹響了半決賽上半場結束的哨聲,江大憑借着季少虞的兩傳一射,淩一的梅開二度,3:1暫時領先!上半場江大的整體狀态非常不錯!”
“好在成大的後防十分牢固,如果換做其他球隊,上半場估計得讓江大進5個…哎呀,看見季少虞現在狀态這麼好,真為他開心啊!”
開口的解說,曾主持過京港地區的資格選拔賽,對京港對戰理工大的那一場記憶尤深。
季少虞在完成大四喜,為球隊踢下5:1的絕對比分,卻不料在被換下場休息後,被理工大逆風反派,直接淘汰出局!着實令不少人惋惜。
好在,峰回路轉,京港成功與江大本部合隊,保持不敗戰績,殺進半決賽!
解說感歎着他一路走來不容易,搖搖頭,起身拿出煙盒,示意同事出去抽根煙。
剛下到吸煙區,忽然,一旁的消防通道大門被推開。
大隊人馬湧了進來,跟着為首的金發高挑女人朝着江大更衣室方向走去。
點煙的手頓住,他疑惑又好奇地跟了過去,剛走到拐角,就聽見了江大教練的大嗓門:
“你幹什麼?!…就算你是他姐姐,你也不能在我們比賽才踢了一半帶走他!你自己問問他,他想走嗎?!”
更衣室裡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懵在了原地。
前一分鐘,他們才從球場上下來,說着這次比賽踢得有多棒;季少虞攬着淩一,跟他們商量着決賽結束去歐洲玩,讓他們提前去辦簽證,過不了就說,他來想辦法。
然而,現在一幫人就沖了進來,季月不由分說地将季少虞拽了過去,丢給保镖,說要帶走他。
面對常理的質問,季月冷笑:
“他想不想走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就是故意挑這個時候來,讓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這麼做。”
半個月來,她沒有一刻不在痛心。
她的弟弟…二十年來那麼乖巧懂事的弟弟…在這半年來,不止一次的反抗、忤逆她!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當初心軟,同意他來江大踢球!才會讓他被這麼惡心的人纏上!還讓她親眼看見他們在……
季月的偏頭痛加劇,牙齒将下唇咬出血,幾乎就要站不穩。
身後的季少虞還在不停掙紮,淩一就這時走到她面前,季月沒有絲毫猶豫,擡起手,一個耳光甩到了淩一臉上。
“啪!”
淩一被打得偏過頭,左臉快速浮上巴掌印。
時間靜止,更衣室一片死寂,就連方才同季月對峙的常理也呆愣在了原地。
淩一臉上的紅痕,紅得很,紅得季少虞當即流下了眼淚,仿佛那個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
他張開嘴,想要叫淩一的名字,但又好怕,怕他一開口,季月會再動手。
程浪看不下去,剛上前一步,便被鄧東拉住。
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季月的想法。
緩緩地,淩一擡起頭。
他面色如常,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朝前走。淩一的目光落在季少虞被保镖禁锢住而勒紅的手臂:“放開他。”
餘光裡,季月又一次擡起手,但淩一沒有要躲的意思,青筋凸起的手臂用力掰開了保镖的手。
第二個耳光也即将落下。
常理和鄧東同時沖來,但季月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直到——
“我跟你回去。”
所有人看向季少虞。
季少虞嘴角顫了好幾次,才終于擠出個笑,看着季月:“姐姐,我們的家務事,沒必要牽扯到旁人吧。”
季月因他的識趣,臉色稍有好轉:“走,回家。”
“你還沒道歉。”
季月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少虞,聽見他緩慢又堅定地說:“打了人,要道歉。”
這個要求沒有讓氛圍緩和半分,季月的雙眸更是暴怒如火,眼看就要将更衣室摧毀殆盡。
“跟淩一道歉,道完歉,我就跟你走。”
“呵,那我要是不道歉呢?”
季少虞擡起眼,安靜地看着她,那雙眼黑如深夜的海崖,看不清前路,仿佛下一步就會踏空。
……
豪車的引擎聲和下半場比賽的哨聲同時響起。
季少虞坐在車裡,依舊那麼安靜,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眼眶裡像進了口磨,粗糙厚重的石磨,碾磨着眼球,接着汩汩流出的淚,眼眶盛不住,簌簌地落。
他不明白,不是一切都很好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樣?他和淩一沒有傷害任何人,為什麼會有人來傷害他的淩一。
那隻手上全是戒指,打在臉上一定很疼,淩一一定很疼。
眼淚止不住地流,季少虞縮緊了身體,靠在窗邊沉默地掉着眼淚。
季月就坐在他的旁邊,臉色鐵青,還有跟拐騙他弟弟的人道歉後的惡心和不甘。她憑什麼要道歉?該道歉的人是淩一!
她真的做錯了,不該讓季少虞離開她的視線。高中就不該讓他回國,不該讓他去踢足球,更不該在去年明明已經那麼接近真相時,卻沒有再調查下去!引狼入室。她甚至讓他們單獨去了國外過聖誕和新年!
頭痛欲裂。
季月揉着太陽穴,讓司機改道,不去機場了。
北山别墅,燈火通明。
季少虞坐在餐桌前,一筷未動。
私人醫生離開,沒多久,滿臉疲憊的季月披散着金發在餐桌落座:“吃飯,你少吃一頓,我就多關你一天,趕不上決賽不要怪我。”
季少虞還是沒動:“有區别嗎?隻要你不想,我還是去不了。”
别墅安靜幾秒,管家使了個眼色,全都退了出去。
“季少虞,我現在頭很疼。”季月舀了勺熱湯,“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沒有想吵,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要把我帶走?”
心昭不宣的緣由,季月從未提過,因為她不想承認,不想把「同性戀」這三個字跟季少虞聯系起來。她努力的忽視和否認,卻在接下來被季少虞輕飄飄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