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虞：“我沒發現。”
六個民警齊刷刷看向他。
季少虞戳了戳淩一。
淩一：“因為我就是他的這個朋友。我的手機在一個月前遺失，剛補辦手機卡，還沒有來得及登錄那個微信賬号。”
民警：“你們倆就從來沒面對面聊過關于錢的話題嗎？？？”
淩一：“沒有，因為此前我一直以為他并不知道那個微信賬号的使用者是我，直到前兩天才發現這一點，所以從來沒有聊過這件事情。今天，看見他在跟人聊天，才意識到是有人撿到了我的手機，向他頻繁要錢轉賬。”
八個民警都昏了頭，不知道這些小年輕現在都在玩些什麼。
“那這個，小季同志，你知道和你聊天的這個人是這個小淩同志嗎？”
季少虞想過一百種和淩一坦白的地點和方式，卻沒想到會是在警察局，在莊嚴的國徽之下。
“額，我，現在知道了…”季少虞如木偶般轉身，跟敲雞蛋似地在淩一肩膀上敲了下，“啊…！你這個壞蛋，”語氣僵硬如同在背課文，“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民警們沉默三秒，發現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
做完筆錄，簽好字，準備離開時又被叫住。
“诶，小同志，你把手機拿過來。”民警替他點開App Store，“現在，立刻就下一個反詐APP。”
“哦哦哦。”
季少虞臉又紅又燙，在淩一的沖鋒衣上蹭了蹭降溫。
“對了，你們哪個大學的？”
“江大。”
民警點點頭，讓他們回家等消息。
-
走上街道，透進骨子裡的風愈發的冷。
季少虞低頭找拉鍊，卻已經被淩一接了過去，慢慢往上拉，一直讓他的嘴巴都被關在了厚厚的衣領裡，才罷休。
他的臉小，遮住嘴巴和鼻尖就沒了大半，誰知道，淩一還把帽子給拉了起來。
“#@#%……@！”
淩一湊近：“你說什麼？”
季少虞擡手，将手指從衣袖裡鑽出來，将拉鍊拉低些：“憋死我了！”
淩一笑起來，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領。
兩個人就這麼漫無目的走在平安夜的街道。
香樟樹不掉葉，茂密旺盛得不像是冬天。樹冠上纏着一圈又一圈的彩燈，像是從天上摘下來的星星，一閃一閃。在這個沒有星星的平安夜。
“淩一。”季少虞放緩了腳步，“你看到消息的時候，是不是生氣了？”
淩一說沒有，不會生他的氣。
季少虞搖頭：“可是，你叫了我全名。”
這個回答，淩一自己也沒有想到。
兩個人在街邊的長椅坐下。已經是後半夜，附近實在沒什麼人，走起來怪吓人的。
季少虞雙手揣在一起，小聲道：“你上次叫我全名，還是在電話裡的時候。你好大聲地說。‘季少虞！我真想去京港看看你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
淩一仿佛吃了塊酸檸檬，臉皺在一塊，歪頭：“沒有這麼兇。”
“就是有。”季少虞縮了縮脖子，“你那時候為什麼這麼生氣？”
為什麼呢？
因為季少虞要去跟伊然約會，自己醋得都快把全國的餃子吃了，還被人以為是好勝心作祟。
“很吃醋。”淩一坦誠道，“聽見你要和伊然約會，卻沒有任何身份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很難受。”
季少虞看了看他，快速收回眼。
這種感覺，和淩一坐在一起聊天的感覺…嗯，像是第一次約會，很奇妙。
好像，仔細算算，這的确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
“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二人異口同聲，很快又再次同時開口：
“對不起。”
“對不起。”
淩一先蹙了眉，起身蹲在他身前，沉聲道：“小魚，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從一開始我沒有騙你，根本不會有後來這麼多事情。”
季少虞凝視着他。
或許，按照計劃應該再戲弄他，就像這三個月來一直在做的那樣，但是看見淩一那雙眼睛後，他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如果，你沒有騙我…”季少虞聲音悶悶的，“或許我們現在也不會在一起。”
淩一的眉頭解開，笑意染上眼眸，微微昂頭，吻了下他臉頰。
“對不起。”淩一從袖子裡握住他的指尖，“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騙你。”
淩一的手指很暖，和他的身體一樣，熱熱的，如果被他總是冷漠疏離的臉騙過去，不會知道在他的胸腔下，是如此炙熱沸騰的心。
季少虞喉結滾了滾，問他：“那你之後，還會喜歡我嗎？”
好簡單的問題，卻讓淩一不明白。
發現他的猶豫，季少虞立刻變臉，将手抽了出來，起身就要走。
“我沒有猶豫，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淩一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慢慢掰過來，手捧着季少虞被聖誕月夜風吹得發涼的臉頰，說：“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知道，現在的我，好像又比昨天更喜歡你。”
臉頰被掌心烘得暖暖的，也可能是親耳聽見告白，還是會忍不住臉紅。
“你，你有時候真的很肉麻。”
淩一手移到他的後背，手臂一攏，将他抱在懷裡：“季少虞，我喜歡你。”
垂在身側的手捏緊，他安靜地聽着淩一又一次，卻更加正式的告白。
“從在聖光爬山虎牆外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走過彎路，也曾有過偏見，對于這件事情，我再次道歉，對不起。”
他被淩一抱得更緊。
“當我對你的偏見被你的善良輕松擊敗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會比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更喜歡你。直到現在，我仍然相信，明年的我會比今年更喜歡你。”
莫名地，季少虞鼻尖發酸。
他想了半天，問：“為什麼隻是明年，後年呢？”
淩一松開他，再次捧起他的臉，答：“這個問題，讓我明年再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好喜歡你，表白一次還不夠。”
鼻尖碰着鼻尖，在亮起彩燈的香樟樹下，是很适合接吻的時候。季少虞微微偏頭，吻了上去。他們融入黑夜，敞亮愛意卻亮過頭頂的星。
……
“淩一，你高三去過英國比賽，簽證至少還有三年對不對？”
“嗯，怎麼了？”
季少虞跳到他的背上，摟着他，小聲道：“江城人好多，我們去英國吧，我也想和你在街上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