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一破天荒地睡到了八點，掐着點進教室上課。

同位素分離原理的教授嗓子啞了，讓他上台幫忙講題。

淩一在跟剛睡醒的季少虞聊天，提醒他早餐已經送到宿管門口，記得去拿，一來二回倆人聊了起來，題還沒動。

淩一拿着空白試卷上台，抓起馬克筆，掃了眼題幹，洋洋灑灑寫下半塊白闆的答案。

轉過身，他擡高固定在講台上的話筒說起了解題思路：

“天然鈾中235U的豐度為0.72%，現需通過氣體離心法将其濃縮……”

淩一說到一半，發現教室裡的同學莫名開始躁動。

衆人都在或偷笑，或交頭接耳，視線卻都在他的領口。

低頭一看，今天穿的黑T領口有些大，又因為俯着身，露出了鎖骨——印有牙印的鎖骨——季少虞昨晚咬的，大概是夢見了啃骨頭。

淩一直起身，扯了扯衣服，面不改色，繼續講解。

“……最後代入數值，計算得出約等于8.84，取整得出最小理論級數N=9級。好，接着看第二問，若離心機實際單位分離系數因……”

“嘎——”

教室後門壞了，開門時就會有這個聲音。

這都快下課才來，多半走錯了門，淩一沒擡頭，直到疑惑驚呼聲從低下發出，期間還伴随着有人交出那個名字，他才擡起頭。

“季少虞诶，他怎麼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出現在教室最高處的人。

季少虞隻是偷偷摸摸來看男朋友上課，結果這門動靜太大了！弄得他此刻騎虎難下，隻能尴尬地沖大家動了動手指say hi.

“找個位置坐。”

講台麥克風傳來「淩教授」的聲音。

“其他人，轉過來繼續看題。實際單位分離系數因機械效率下降至……”

季少虞沒再愣神，連忙找了最後排的空位坐下，兩條手臂乖乖疊在一塊兒，挺直了背，跟上公開課的小學生似地認真聽課。

可惜，聽了兩分鐘就走神了。

淩一真好看。

季少虞雙手捧着臉，看着講台上的淩一。

還不到二十歲，已經有了在高校講台上授課教授的風姿，最簡單的衣服，因為身材和臉的關系，怎麼看怎麼好看。嗯，如果淩一真的當了教授，一定是全校最受歡迎的那個。

講完題，淩一将麥往下壓了壓，沖着一旁喝水的教授颔首示意，走下講台。

他快步拿上東西，坐到了季少虞身旁。

還剩下幾分鐘，教授擺擺手，讓他們自己做題。

衆人無心做題，默契地時不時回頭看向最後一排貼耳講小話的二人。

“怎麼不多睡會兒？”

淩一想伸手勾走季少虞額前的碎發，好好看看他的眼皮有沒有腫，但周圍八卦的目光實在太多，隻能作罷。

“醒了就想見你。”季少虞說得直白，看着淩一愣住的神情，趕忙又補充道，“哥哥。”

淩一沒和他計較這個稱呼，淺淺笑了下，問他吃東西沒。

季少虞點頭，說準備去看校長和教授們。

“知道他們辦公室嗎？”淩一問，“我陪你去吧。”

“我知道你忙，不用！”

季少虞拿出手機給他看：“官網上都有呢，我自己去就好。就是晚點要回去了，想來看看你。”舍不得你。

淩一垂下眼，還是沒忍住，撐在膝蓋上的手去碰了碰他的指尖，問：“什麼時候走？”

“吃不了午餐。”季少虞知道他想問什麼，手指也朝他的方向貼了下，像在安撫，“姐姐知道了，還想來學校，被我拒絕了，要趕緊去見她。”

淩一垂着眼，看不清眼底情緒，表情則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哥哥，是不是舍不得我？”

季少虞趴在桌面上，就那麼昂頭看着他，從淩一的角度，能看見他領口露出的大片白皙肌膚，以及那雙圓圓的眼睛，像隻好奇的貓。

也不像，如果是小貓，淩一還能找到正大光明摸他的理由。

“嗯。”淩一終于在此刻接受這個稱呼，“哥哥舍不得你。”

語氣太溫柔，季少虞忍不住想蹭蹭他。

偏偏不巧，下課鈴響了。

階梯教室裡的人都不演了，全都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倆。

“那，你好好上課，我先走了。”

季少虞站起身，卻不想垂在桌面下的手指被輕輕勾住，力度很輕，可他卻不想掙脫，看向淩一。

“我把新的課表發給你。”淩一捏緊了他的手指，“如果有空就來找我。”

八卦使人大膽，已經有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季少虞點頭，連忙從他掌心抽出手指，頂着紅耳朵跑走。

……

現在轉學來江大可能嗎？

季少虞坐在李教授辦公室裡，吃着他自己帶來的大果籃裡的香蕉，臉頰吃得鼓鼓的。

異地戀好難受，他都快有分離焦慮了。

“邵虞，你有沒有考慮過，轉到本部來上學啊？”

李教授給他削了個蘋果，遞過去，發現季少虞愣在原地。

瞌睡遇上枕頭。

“可以轉學嗎？”季少虞從沒想過真的有這個可能性。

李教授點頭：“可以啊。我看過你的高考分數，過了江大當年的錄取線，你大一的平均績點在江大文學系前5%，符合平轉要求。”

季少虞眨眼思索。

費教授繼續道：“就是就是，你高中拿過U18全國冠軍，已經是足球二級運動員，還可以走文體特招。”

“還有這事兒？”

二人見季少虞有動心，默契地沖對方眨了眨眼。

他們自然是想季少虞來江大的。

自己已故好友唯一的孩子，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既然都知道了，肯定要想要把人留在眼前，但也絕不會因私心就破壞規定，但既然都符合為什麼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