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校長在現場主講德育問題,最後開放提問時間,現場解答回複:宿舍熱水不穩、食堂砂鍋太破、自行車停車場蓋壞了……
“停車場蓋壞了這個我真沒想到,我們學校有人騎自行車嗎?”
場上笑聲一片。
張校長在打趣後,主動提出了他們最好奇的問題:半小時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球場冒火星子再正常不過,我相信大家也明白,但對于這種可能會被辯論隊投訴,說搶他們活兒的行為,我們一定要給予制止!決不能用腳踢球還不夠,還得用嘴輸出。”
張校長公共關系出身,現代傳播和危機溝通信手拈來,就此,再未聽見有過談論今日的小插曲。
當然,出力的不隻有他,更有常理一通電話喊了的好幾車人。
“你好,常教練。我是艾羽,是沈建集團沈回先生的第三助理。”艾羽同常理握手。
常理:“你好,蘇青青小姐沒來嗎?”
艾羽表示蘇青青還在國外。
“今天會由我來負責場館内工作人員、球員等保密協定的簽署,請常教練配合我讓所有人到球場集合。”
說完,艾羽介紹起身後西裝革履的男人:“這位是秦律師,會負責和構成公然侮辱他人,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的張某進行溝通,麻煩老師領下路。謝謝。”
處理完保密事宜簽訂,艾羽發現漏了一個人
「淩一」
艾羽認得這個名字,把它勾掉,讓手下人準備離場,轉頭問起季少虞的下落。
“哦,小魚在見過張弘之後就走了,好像說有什麼事兒來着。”
的确有事,還是大事!
天色大暗的濱江路。
季少虞的白T外罩了件墨綠色的襯衫,倚着半人高的石柱圍欄。他在等面前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變綠,等對面的人走過來。
車水馬龍,季少虞從車流縫隙裡看見了那雙腿。
——第一次見面的那晚,踹飛偷拍狂的腿。
腳踩一雙黑色小皮鞋,白色堆堆襪上面還有粉的、紫的立體愛心,水手服的裙子不算長,尤其在是穿它身高一米九二的情況下。
季少虞抿緊嘴,嘴角卻依舊忍不住揚起。
過了輛紅色大卡車。
他看見等紅綠燈的人,将手放在斜挎的白色雲朵小包上,雙手捏着柔軟雲朵,似乎有些緊張,就連胸前的紅色蝴蝶結也被夜風吹得偏向一旁。
綠燈亮了。
季少虞看着他的男朋友飄起的棕色長卷發,慢慢朝他走來。
依舊帶着口罩,黑色口罩襯得他的臉更白,刷着睫毛膏的長睫毛下瞳孔更加幽深,裝着季少虞,仿佛裝着整個世界。
“小魚。”男朋友開口了,沒有夾,隻是壓低了聲音。
見季少虞不動,隻是愣愣地盯着他,淩一有些緊張。
他特意挑了濱江路,一會兒下到江邊,光線會更暗,應該…看不出來吧。
路上已經有散步的路人,朝他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淩一不介意,他隻擔心季少虞看出什麼,又擔心今天這麼穿并沒有讓他開心起來。
嗯,小魚在傷心,所以無論他提什麼要求,自己都會答應。
“小魚……”
“寶貝,你好可愛!”季少虞撲上來,緊緊抱住他,“我好喜歡,超喜歡!”
哪怕不情願,但為了讓自己開心,穿女裝也沒關系的淩一最可愛!
淩一懸在的心落地。
季少虞在他懷裡,跟小貓似地蹭來蹭去,他也有了正大光明低頭吻他的資格。
“等等!”
忽然,季少虞如那天受驚的小狸花般,雙手推開了靠近的淩一。
“怎麼了?”淩一蹙眉。
他很想親他。
“我們,那麼久都沒有見面…你忽然這樣,我會害羞。”季少虞将手背在身後,低下頭,腳尖踹着樹上掉落的粉色小果子。
淩一垂眼想了想,是這個道理。
在小魚眼中,他隻是一個半年沒見的網戀男友,不願意肢體接觸也很正常。
“好。”淩一點頭,“那我可以牽你嗎?”
季少虞擡起頭,沖他伸出手,被牽住時,像是害羞了,抿嘴笑着别開臉,不讓淩一看他。
好可愛,小魚好可愛。
淩一慢慢将手指塞進指縫裡,收緊,合攏,十指緊扣。
192身型健碩穿着水手服、白色堆堆襪,外加小愛心的長發女生,手牽比他矮小半個腦袋的男生下到江邊,這将騎行道上的夜騎吓得不輕,險些栽倒進草叢。
江水退去,嘉陵江邊裸露出大片的紅褐色巨石。
巨石大體圓潤,面上時能碰見孔洞,裝着青色雨水,下邊有道道裂縫,湧着江水。路燈都在身後的騎行道,淩一怕季少虞摔了,緊緊握住他的小臂。
季少虞皮膚很白,手臂在淩一的掌下很細,從墨綠色短袖襯衫裡伸出來,像是長出來的嫩蔥白,握在手裡同樣滑,像水,讓他擔心指腹的薄繭會割傷他。
他們找了處避開人群的地方坐下。
——心昭不宣地期待着一定會發生的親吻。
季少虞以為坐好後,淩一會立馬親他,畢竟剛剛在路邊都沒忍住,卻不想淩一的嘴巴忙着問東問西。
“球場發生的事我大概聽說了,你還好嗎?聽說你自己又去找了挑事的人,跟他說了什麼?有沒有被影響到?”
季少虞笑了聲:“他能影響我什麼啊?”
說完,他對上那雙深棕色雙眼。
知道瞞不過他,季少虞開口坦白:
“剛開始有點。從小關于我父母的事,我就聽說過很多的版本,但始終沒有一個确切的真相。過去這麼多年,我也就釋懷了。但……”
猝不及防地在那麼多人面前被人撕開傷疤,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
他深吸口氣,望着橋上月。
“你知道嗎?我從前甚至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愛裡和期待中出生的孩子。他們都說我媽媽有多好,有多厲害,對于像這樣優秀的女人,有了孩子會不會是她的困擾?還有我的父親,我對他了解太少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愛不愛我母親。”
淩一看着他,握緊了江風中發涼的手指。
“我對他的認識,全都停留在小姨告訴我的那些。小時候,想要用電腦搜索這個叫「邵風」的人,卻發現好像被互聯網清空一般,同名同姓的都很難查出來。”
季少虞知道,這是家裡怕他傷心做的。
可一無所知才是最令人恐懼的,但季少虞也就這麼接受了一無所知的狀态,隻要裝作不在乎,就不會受傷。
淩一:“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我正在為此而努力。
深棕色眼眸裡的認真不假,看着淩一,季少虞的胸口裡像是被吹起了個大氣球,塞得滿滿當當,安心不已。
他找了個輕松些的話題,不想要這些耽誤他寶貴的約會。
“我沒有辦法面對高壓環境,總是想要逃跑,但今天沒有跑哦。是不是很厲害?”
“嗯,我看到了。”淩一換了右手牽他,左手摟住他的肩膀,“很勇敢。”
季少虞嘿嘿笑兩聲:“我也不知道我那兩個叔叔從哪兒冒出來的,但真得謝謝他們!常理也是,罵我的時候狠,罵别人的時候更狠!诶,還有你們校長,嗯,明天就買果籃送他們!”
“你是不是還忘了誰?”淩一挑眉看他。
“唔…對哦,還有鄒教授,他陪了我好久。而且對心理學還挺擅長的,存在主義危機和幸存者内疚,全都說得頭頭是道!”
淩一靠近他:“還有呢?”
季少虞不再逗他,彎起眼睛笑了笑,伸手摘掉他的口罩,慢慢吻上去。
還有你,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隻是最簡單的吻,嘴唇貼了下,卻讓二人心跳加速,撲通撲通地跳。
“不是這個。”淩一否認,卻又忍不住吻了下他的嘴角,“是你自己,我們都沒想到你還願意去見那個人。”
季少虞不願和人起沖突的性格似乎是長在他骨子裡,總是在後退,避免矛盾的發生,可能這輩子吵架最多的人就是和淩一。
挺榮幸的。
所以,淩才更不願把他放到沖突前線,甚至想要替他解決所有問題,讓他開心。
“現在不一樣了哦。”季少虞說。
我已經為了你反抗過我姐姐,一個無足輕重的張弘算什麼?
“對了!”季少虞想到什麼,“我去找他的時候,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發生了什麼?”
淩一:“不知道。”
季少虞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忽然,他笑起來,擡手抓住淩一胸前的蝴蝶結,讓他靠近自己,問:“我剛剛都親你了,你不想親我嗎?”
倏地,與他對視的雙眼變得目光灼灼,似乎就要将他吞噬。
下一秒,淩一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