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盲目追求力量呢?那并不是弱者能操縱的東西。
你看看,你将自己和咒靈融為一體,變得不人不鬼,白浪費了這樣好用的術式和咒靈。”
施彭賽的嘴角已經裂開,無法再回答,痛楚讓他的瞳孔已經翻向内側,他甚至無法繼續瞪視自己的仇人。
“嘛,不過這樣倒是方便了我。”羂索輕輕一提,将他的頭顱取下,安放到腦塔的最上方。
他一手按着發頂,一手豎起于額前輕聲念到:“唵蘇悉地迦羅,迷離境中花非花,如露如電亦如霞,阿賴耶識照空華,嗡波羅僧揭谛菩提薩婆诃......”【3】
鬼影在這念誦下發出無聲尖嘯,它托身于暗影,在這世界上一絲聲響、一絲痕迹也不能留下。
在它被施彭賽融合之後,這隻又能裡晉升為特級的咒靈,甚至不再具有自己的咒力。在故鄉犯下的盜竊罪中,連殘穢都無。
鬼影融化為黑霧。羂索手中有綠色的藥汁滴落,和透明的粘液相遇便蒸騰起純粹的咒力。兩者互相死咬着融合在一起,順着頭顱上的陣紋滲入。
當那顔色詭異的力量順着斷頸爬出,向下蔓延過一顆顆大腦,連接上陣盤,血色的陣盤變得烏黑發亮。
羂索将它們抛在身後,走到天台邊緣,看着下方不知何時完全枯萎的竹林露出微笑。
“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虛幻,恐懼啊,為我帶來更多力量吧!”
***
京都,總監部。
咒具倉庫。
前來返還咒具的術士們忽然陷入癫狂,手持利刃無差别攻擊。
毫無準備下,總監部中處理文書工作的文員死傷大半。
電吉他炸音響起。混戰的人群被聲波退出數米遠,倒地呻/吟。
“發生了什麼事!”樂岩寺嘉伸怒喝:“控制住他們!”
緊跟而來的術士們就近從倉庫中取出帶有咒力的繩索,沒想到甫一接觸便陷入了同等的狂化。
“不要再碰那些東西!”老爺子泛黃的眼睛依舊好用,敏銳地看到了咒具上浮現的漆黑咒紋。
然而緊急喝止并沒有起到足夠的效果。僅剩幾個保持清醒的人中,很快有人額頭出現了同款的紋樣。
血花飛濺,剩餘的人不占優勢,很快不再留手,開始使用殺傷力大的招數。
樂岩寺嘉伸胡須怒張:“不要殺!”
一個身形利落的術師邊下狠手邊喊道:“大人!我們支持不住的!就這麼幾個人,會都死在這裡!難道要我們為這些廢物償命嗎?!”
“廢物?”樂岩寺一邊打暈沖上來的人,一邊擡頭四顧,發現狂化的竟然都是平民術師。這批人沒有家族支持,大部分從高專畢業後邊進階困難。
而這些人中,大部分沒有能力自行購買和保養咒具,隻能付出高額代價借用。
和跟他一起來鎮壓的“世家子弟”完全屬于兩個“階層”。
“樂岩寺大人,其他地方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
“什麼?”他一個音爆震開圍在自己身邊的狂歡者,大步沖了出去。
整個總監部大樓中,處處混亂。平常就泾渭分明的“家系術師”和“平民術師”亂作一團。
這其中有多少公報私仇根本說不清!
樂岩寺嘉伸猶豫了一瞬,發狠道:“打暈!不許殺人!别告訴我這種事你們都做不到!”
高層從未将排擠真正擺到明面上,這批人若死傷慘重,咒術界就崩了!他絕對不允許!
大廳中,已經打上頭的人并不聽從他的指令。
動亂間,有人搶過了狂化者的武器:“嗤!這東西也是你們配用的!若不是總監部要求每家上貢咒具,這本該是家族分配給我的!”
長刀上黑光一閃,陰影蒙上搶奪者的雙眼。
刺痛讓他尖叫出聲,蟲噬一樣的痛楚從眼球探入大腦,霎時間,将他整個人拖入了幻境。
“父親,那是什麼?好可怕!”
四五歲的小孩緊緊抓着長輩的褲腳往後躲,卻被毫不憐惜地拎了出來,丢給了咒靈。
“這麼大了都還沒有覺醒術式,廢物!再這樣下去還不如死掉!”
成年的術師慘叫着砍向記憶中的怪物,大喊道:“滾開啊!不要過來!”
黑影盤踞在他的大腦之中,此時的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完全帶入了幼年的自己。
眼前的一切是那樣巨大和猙獰。咒力與術式不再屬于他,留下的唯有以稚齡年對怪物的恐懼。
濃紫色的咒力在他體内奔湧,黑影像顆種子順着他的血脈生長,将這力量吸取一空,反哺本體。
身體上的痛楚讓虛幻的恐懼更加具體,瘋狂,愈加蔓延。
***
越來越多的污濁咒力彙聚。
枯萎的竹林向下坍塌。原本向下凹陷的中心陣紋處卻開始緩緩擡升。
羂索不顧腳下的建築毀壞,直直從天台躍下,向那擡升處走去。
漆黑不詳,似是被焚毀的鳥居升起,其下鎮壓着一塊巨石。
“‘你棄我而去,我邊要世界上每日死去千人。’
‘如此,我便建立一千五百間産房,令世間每日降生千五百人。’
呵呵......
神靈的争吵,也這樣幼稚。”
羂索将手掌虛按在巨石之上:“千引石,你堵住的,到底是黃泉比良坂,還是更為恐怖的東西呢。”【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