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太子準備膳食,東廚自然不敢怠慢,隻是這一桌把看家本領都使出來的新鮮飯食,班紹卻沒有任何胃口。
他從過來的路上想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這畢竟是家事,他現在還沒有合适的身份,總歸不能拿東宮壓人。
吃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班紹便無奈地把筷箸擱下了,連翹冷汗都要下來了,可她也壓根不敢開口勸這位貴主再用一些。
班紹一刻都沒有多耽擱,便向莊煥說道:“莊公,本王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莊煥的擔心和連翹差不多,好言勸道:“殿下,看您用的也不多,可是不合胃口?寒舍招待不周,老夫惶恐,不若您說幾道喜歡的菜,讓東廚馬上做了端上。”
班紹含糊地推辭道:“莊公不必自謙,本王并無什麼格外喜歡的膳食,現在也已經飽腹了。”
莊煥猶疑地看他一眼:“了然,了然。”
正在他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班紹接着說道:“本王手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便不久留了。”
莊煥松了口氣,緊接着就站起身來要送送班紹。
然而班紹卻推脫道:“本王瞧着,莊公應該還有些家事要處置吧,便不勞煩送了,您就此留步吧。”
不用再耽擱時間,莊煥自是求之不得,客套着便答應了下來:“殿下明察秋毫,那擇日老夫再與殿下叙談。”
班紹又和他寒暄了兩句,便轉過了身子。
莊煥有些急切地一招手:“連翹,你去為太子殿下帶路吧,仔細些伺候。”
連翹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站到班紹身旁:“太子殿下,這邊請。”
走出前廳沒多遠,班紹便停住了腳步,他确定莊煥已經看不見自己了之後,倏爾開口道:“本王忽然想起,有件東西落在你家九娘那裡了,你即刻引本王去你家九娘院中,本王要取回。”
連翹的聲調都在發顫:“太子殿下……”
班紹沒說話,隻用極富威壓的餘光掃了人一眼,從喉嚨裡滾出一個“嗯?”字。
隻一眼,便讓連翹膽戰心驚地轉過了身,攤開掌心劃了小半圈:“是,我家女郎院落在這邊,請太子殿下随我來吧。”
又想了想,連翹還是咬牙問了一句:“太子殿下,想必現在郞主也在院中,您要直接進去嗎?”
班紹沒心思同她說話,隻問道:“莊公又要管教莊九嗎?”
連翹被他剛才一眼瞥得心有餘悸,腦子也不轉彎了,壓根不敢欺瞞他,直愣愣地回答:“剛剛晚膳前,女郎遲遲不歸,郞主已經發過一次火了,聽郞主的意思正是要上家法。”
班紹沒再說話,隻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輕輕歎了一口氣。
連翹在一個八角雕花定勝門前站住,怯生生地開口:“太子殿下,這便是我家九娘的院落了。”
班紹半貼着院牆,側身一望,果然看見莊相善之前提過多次的那條繞院回廊。
繁盛柔軟的花枝綠葉攀着檐牙,如千尋瀑一般四散灑落,輔以頂級花匠巧手修剪,正生成一道藏身屏障。
桂蟾當空,夜幕垂臨,若是外面的人不留意,恐怕很難發覺。
班紹刻意放輕了腳步聲音,徑直向回廊走去,隻見莊相善矮身跪在地上,莊煥怒氣沖天地來回踱步,他們都不曾發現院落中又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