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跟着公子來到一座不甚很高的小山,然後沿着蜿蜒的小路,七拐八拐的到了山頂,入眼的,竟是大片大片的不知名花草。有的甚是鮮豔的,長在那裡格外惹人喜愛,也有幾株淡雅的,單單欣賞起來别有一番韻味。
有風吹過,漫山遍野的花草便一起搖動起來,而鼻翼之間,也瞬間沖斥着花草的芳香。
斐然靠近一株花,但見它花瓣纖細,微向中心靠攏,花蕊向外散開,獨自立在無葉的莖梗之上,配之如雪般潔白的花身,獨有孤芳自賞的清雅。
“這是彼岸花。”正在斐然靜靜的瞧着這株花時,身後響起一沉悶的聲音:“姑娘和這彼岸花有緣,隻不過,不是這些,而應更鮮豔一些。”
“嗯?”斐然驚愕的回身,但見一長者灰衣白發,肅穆而立。
“白瑾拜見先生。”斐然還在發愣時,白瑾便已經彎下腰,朝那長者恭敬一拜。
“先生好。”斐然立即學着公子,向長者一拜。
“公子白來啦。”長者繞過他們,順手變換出一個蓮蓬,輕輕一揮,便有水傾瀉而出。
“嗯,先生,這是上次您讓我做的作業。”白瑾雙手奉上那一疊紙。
長者接過後卻沒有看,隻是莫測一笑,順手變換納入了自己的太虛。
“上次我教你去尋的佛家因果,不知公子白尋到了麼?”長者捋了捋胸前的長胡子,眯了眼睛望向白瑾。
“學生愚笨,隻是大概尋了個理解。”白瑾鳳眼微垂,恭恭敬敬的應道。
“哦?說來聽聽。”
“因果因果,自是有了前因才有了後果。佛家因果多說兩世吧,前世作惡多端,第二世便自有惡果食之;換之,前世善事多做,第二世便自有好報。例如,例如……”白瑾忽的面頰泛紅,鳳眼微微睨了一眼身邊站着的斐然,吞吞吐吐繼續道:“例如許仙與白娘子,許仙前世救了身為白蛇的白娘子,後世白娘子化人與他相戀,且嫁與他,成就了千古贊譽的曠世情緣。”
“哈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好……”長者大笑,全無了先前的肅穆:“很好,但還不全。”
長者看了一眼斐然,似是看透了鐵面後的她,讓斐然登時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手不自在的捏緊了衣角。
“佛講的是三世因果,而非兩世。也就是過去世、現在世和未來世。佛也講三重因果,而非一重。當下成熟的果,必有前因,無因不結果。同樣的,當下所造作的,無非種下後世之因。三世因果,就是佛所說的當下即因,當下即果,當下即緣。也就是說當下的每一點,既是前因也是後果。”長者轉了眼神,又看向白瑾。
斐然聽了一腦子的嗡嗡叫,微微側頭,便看見公子低頭正做苦思冥想狀。
須臾之,白瑾又恭恭敬敬的朝長者一拜:“學生自當牢記先生所講。”
長者卻搖了搖頭,走向那片不知名的花:“哎呀呀,今後啊,我可能要去遊曆了,我這些花草,以後也就沒有了我的愛護,可憐,可憐喲!”
“遊曆?先生要走?”白瑾驚訝,連忙問。
“嗯,學海無涯,我也要再去學習學習了。”長者轉身,從手中又變換出一張紙:“這是你母妃讓我交給你的。”
白瑾伸手接過,但見上面隻是寥寥幾行:“這是?”
“保命的咒語。”長者又是莫測一笑:“切記,凡用此咒,需三思而後行。”
“保命的咒語?”白瑾眉宇微微起瀾,鳳眼中盡是不解。
“你無仙術,卻生在這天宮。若遇惡人,用此保命。”
惡人?
在斐然的世界裡,是非善惡是一條渾濁卻又明确的線。
師傅教導她,一邊是天界,即是善;一邊是魔界,即是惡。
可斐然不懂,她想起了不久前的下禅宮、公子蛟……
“是,先生。”白瑾将其收下,複又擡頭:“先生走後,這些花草便由我來照料吧。”
長者瞧了他一眼,欣喜道:“那就有勞公子白了,希望我歸來時,這裡依舊如我走時遍地燦爛。”
白瑾旋起梨渦:“先生放心。”
“那好,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公子白與這位姑娘,我便不送了。”長者揮手,一臉笑眯眯的催道。
确實是個挺懶的先生。斐然默默評價道。
“先生告辭。”
“先生告辭。”白瑾與斐然一同向其拜别。
斐然轉身剛邁出一步,便又被那位長者忽的高呼驚了一下:“哎呀呀!我差點忘了!”
“嗯?先生還有何事?”白瑾停步。
“過些日子公子陌生辰,天帝天後為其準備了一場盛宴。你也不小了,不為别的,有些世面你該見識一下,有些人你亦該見見。”長者這時從懷中摸出一張請柬,和一副卷軸,一同遞與白瑾。
斐然看向公子,但見公子面色暗沉,一臉說不上的複雜神情接過了請柬和卷軸:“學生知道了。”
這次他們真的辭别了,斐然跟在公子身後,一擡腳,左腿竟一陣麻疼,“嘶~”斐然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冷顫了一下。
斐然輕輕撩起褲腿,查看原因,隻見左腿上正斜橫着一道口子,還頗有些深,正在淌血。
“怎麼了小然?”白瑾回頭,看見斐然左腿的傷口,神情總算回轉回平常樣,且露出擔心的神色:“你受傷了?”
“嗯,沒事,這草無毒,就是愛劃傷人。”長者在後面看見了,侃侃說道。
“我沒事。”斐然看了一眼,不甚在意的說道。這比起在下禅宮的傷,簡直不堪言說。隻是心下難免笑了自己一下,連那公子蛟的栖寒掌都不見傷她分毫,如今,卻被這小小的草劃破了腿。
“都流血了,怎會沒事?”白瑾背對着斐然,微微蹲下身,“來,我背你。”
斐然聽了,莫名心之一動。
斐然捂住胸口,突然醒悟,對呀,這裡是心,一直是心忽然跳動的猛烈了呢。
“不,不用了。小傷,我,我……”斐然結巴着想要拒絕,卻被白瑾打斷。
“我要生氣了,公子的話都不聽了?”白瑾依舊保持着要背她的動作,挑了鳳眼露出一側的面容:“快,我背你。”
斐然面頰發燙,隔着鐵面摸了摸臉,才慢吞吞的趴上白瑾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