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年輕的身影随着人流穿過大廳盡頭的金色拱門,走進了一個較小的廳裡,那裡有不少的升降梯,許多衣衫革履的人們都站在金色的栅欄前排隊。
在年輕人走近隊伍的末尾時,招徕了人們的側目,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面容在這群人裡顯得有些過于年輕,更大的原因在于他聲名顯赫的姓氏。
“小伯斯德先生!”矯揉造作的女聲嬌滴滴地從前方傳來,循着聲音向前看去,一道矮胖的粉紅身影出現在安塞爾的視線中。
“烏姆裡奇女士。”安塞爾嘴角保持着一成不變的微笑,沖着主動打招呼的多洛霍斯·烏姆裡奇點了點頭。
多洛霍斯·烏姆裡奇像是半點沒有看見身邊人的視線似的,對站在隊伍盡頭的安塞爾招了招手,眼角的皺紋因為她過于燦爛的笑容擠到了一起,褶子邊緣留下了白花花的粉痕:“來這吧,小伯斯德先生!我到後面去!”
“不用了,烏姆裡奇女士。”安塞爾婉拒道,“感謝您的慷慨,但我想現在還不算晚。”
見安塞爾沒有要走到前面的意思後,烏姆裡奇臉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她踩着粉色的高跟鞋,包上挂着的貓咪玩偶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搖晃,帶過一陣甜到發膩的香味。
“小伯斯德先生和當年的伯斯德司長簡直一模一樣。”烏姆裡奇一邊走到安塞爾身後,一邊恭維着,“當年伯斯德司長也總是堅持和普通職員一樣走公共通道來魔法部上班。”
“我想這是因為我和父親當年一樣,本來就隻是普通職員。”安塞爾不鹹不淡地回答道。
“明明是因為你們都很謙遜,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在家裡有直達的壁爐還能天天早起趕到公共通道來上班的。”
烏姆裡奇狀似不經意地擡起手——她本是想要拍拍安塞爾的肩膀的,但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年輕人不彎下腰的情況下,她隻能堪堪拍到他的手臂。
“隻是為了遵循魔法部的保密準則而已,不然我想在這兒的每一位都會選擇幻影移形來上班的。實際上您和這裡的每一位都做到了剛剛您所說的,我隻是在效仿大家的做法,烏姆裡奇女士。”
安塞爾不着痕迹地跟着前進的隊伍向前走了一步,烏姆裡奇擡到半空的手還沒碰到安塞爾的衣角就不得不尴尬地收了回去。
她看出安塞爾并不想在這裡與她長時間閑聊下去,不免有些心急。安塞爾·伯斯德已經在魔法部入職将近半年了,他對待工作一直勤勤懇懇,和身邊的同事相處得竟然也意外地融洽,并不像别的純血家族的後代一樣盛氣淩人,因此在魔法部的風評不錯。
沒有人比烏姆裡奇這樣的人更清楚伯斯德和别的純血家族之間的不同了,比起金加隆和各種各樣的投資,伯斯德們更喜歡盤踞在魔法部和麻瓜政府。
在他們這些人之間常常流傳這這樣一句話:“也許你身邊的同僚正是與伯斯德交好的合作夥伴。”伯斯德的人脈就像是一個無孔不入的存在。畢竟,一個總是十分慷慨的家族抛出的橄榄枝永遠能使人心動。所以如非必要,很少有人會随意地提起伯斯德。
對于烏姆裡奇而言,她沒有理由放棄這樣一個近在咫尺的助力。沒有人懷疑這位伯斯德家族的繼承人将來會走到比他的父親還要更高的地位,他的路走的更平坦穩當,他的眼睛裡比他的父親更飽含野心。
她必須得說些什麼了,不能再任由這樣的局面僵持下去。她并非沒有做出過别的努力,把自己的血統和許多的純血家族攀扯在一起,但這并不能讓伯斯德對她例外。
純血在他們這些古老且底蘊深厚的家族眼裡隻能作為最基本的入場券,她隻能成為伯斯德強大的人脈網絡下最末端的存在。她需要一個突破口,需要成為人脈網裡更為關鍵的節點,成為足夠特殊、足夠伯斯德為她投注資源的節點。
但小伯斯德有些太過水火不侵了。她一直試圖和他保持熟絡,可每次挑起的話題他總能平平淡淡地結束,激不起一丁點兒水花。他簡直像是個沒有破綻的完美角色,或者說是個已經擁有所有的人生赢家,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再投注興趣、渴望得到的了。
不。不對。也許還有一個。
烏姆裡奇的眼睛裡滑過了一絲狡猾的精光,她想起了伯斯德家族最近才傳出來的傳聞——那個曾經最受寵愛的小女兒,安塞爾·伯斯德唯一的妹妹,似乎已經因為家族繼承權而和她的父兄決裂了。
那麼對于小伯斯德來說,他是希望他的妹妹重新回到伯斯德家族,還是永遠地離開呢?這并不是什麼難以猜測的答案。
“您總是過分謙虛了,小伯斯德先生,”烏姆裡奇觑着安塞爾的臉色,虛情假意地關心道,“隻是哪怕換個和您有相同血脈的人,也沒法做到和您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