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萊姆斯提起過你——在這個年齡階段裡他見過最聰明的小女巫,非常好,格蘭傑小姐,你為格蘭芬多赢得了五分。”弗洛倫斯贊賞地說。“不可饒恕咒,最邪惡、施展條件最苛刻的黑魔法咒語,它們需要你釋放出最大的惡意,并且幾乎無法被抵抗。”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可饒恕咒隻有三個,奪魂咒、鑽心咒以及索命咒。”弗洛倫斯平靜地說道。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她要說什麼了。
“直到上一次戰後,魔法部才重新修訂了相關内容,數量也由三個增加為四個,新增加的那個咒語被稱為——銷骨咒。”
哈利擡起頭,他看到女巫在提及這個差點讓魔法部把她關進阿茲卡班的咒語時,眼睛裡沒有掀起一丁點波瀾,就好像這個咒語的發明者不是她本人一樣。威森加摩為了這個咒語開過好幾次緊急會議,這個咒語也是媒體攻讦這位戰争英雄的最好突破點。
[我們無法想象她經曆過了什麼樣的黑暗才會發明出這個狠毒的咒語,靈魂與□□的毀滅,比起這個咒語,似乎連索命咒都顯得過分仁慈,畢竟索命咒不會讓你的家人連收殓都無從談起。]
[毫無疑問的危險——是否意味着第三個黑魔王的誕生?弗洛倫斯·伯斯德從未掩飾過她的傾向,白魔法原則在她看來也許不過是笑話。]
[隻有内心最陰暗冷血的黑巫師才會發明出不可饒恕咒,是的,“噬魂銷骨”無疑能進入那些最邪惡的咒語之列。]
“奪魂咒——家裡父母如果有在魔法部工作的應該會跟你們提到過這個咒語,戰後不少食死徒、我的前同事們企圖用這個咒語脫罪,但在經過魔法部新修訂的審訊法通過後,他們全都失敗了。”哈利發誓他看到了弗洛倫斯臉上一閃而過的嘲諷。
“有人不建議我在你們面前直接施展這些咒語。”弗洛倫斯揮了揮她那根銀白色的山楊木魔杖,教室裡的窗戶全都被木闆遮蓋起來,隻有幕布那裡有着一點光亮,“所以我拿來了一些遺留下來的錄像,我想這或許比起對非人生物施咒更能讓你們知曉這些咒語為什麼被稱作不可饒恕咒。”
幕布上出現了一個陰暗的牢獄,視角看上去很穩定,應該隻是将相機固定在了某個地方。
那個牆角佝偻着一個瘦弱的人影,他穿着價值不菲的袍子,但卻宛如囚犯一樣狼狽不堪。就在他即将擡起頭的瞬間,一個身影出現在畫面的左側。
“雷古勒斯。”那聲音很熟悉,正是現在為他們講課的女巫。
雷古勒斯比現在年輕得多、也瘦削得多的面容出現在畫面裡,他看上去似乎隻有十五歲左右,和他們現在差不多大,還是在霍格沃茨上學的年紀。而另一邊的弗洛倫斯要年長一些,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也沒有畢業,因為她的身上還穿着拉文克勞的蔚藍色校袍,锃亮的學生會主席徽章别在她的胸前,看上去十分諷刺。
“你有兩個選擇。”冷酷的聲音簡直像是死神的鐮刀,哪怕現在知道這是弗洛倫斯卧底時期的錄像,可依舊不能阻止雞皮疙瘩爬上他們的脖頸。“一,接受黑魔王開出的條件,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二,在奪魂咒的驅使下,達成和上一個選項同樣的效果。”
“聽起來似乎結果都是一樣的。”雷古勒斯開口時哈利幾乎要吓一大跳,因為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了,簡直像是破鑼的響聲。他大概已經很久沒有喝上一口水了。
“是的。”畫面上的弗洛倫斯冷漠地回答。
“你們連殺了我都不敢。”雷古勒斯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殺了我,布萊克的繼承權就到了西裡斯手上,抓住他可比抓住我要難得多。”
“你很聰明。”弗洛倫斯譏諷地勾起嘴角,哈利從不知道她的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會折射出那種仿佛淬了毒的光。“看來你已經有了答案了,雷古勒斯。”
“弗洛倫斯。”在女巫即将舉起魔杖時,雷古勒斯開口道,“你知道我們本可以不必走到這一步的。”
沒有人回答他的這句話,弗洛倫斯的動作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産生絲毫的停頓,咒語從她的杖尖發射出來,直直地打在雷古勒斯的胸膛上。
那雙煙灰色的眼睛變得渙散,腦袋也無力地垂落下去。
“你現在要回到布萊克老宅,在這期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是和我友好地享用了一份晚餐,并答應了我的提議。”
哈利看着雷古勒斯的眼睛重新恢複了光彩,他看上去和平常一點區别都沒有,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他們的臆想。随着雷古勒斯幻影移形離開了牢獄,幕布重新空白。
無形的寒氣幾乎籠罩了整個教室,讓所有人都遍體生寒。他們毫不懷疑,如果那個指令是要雷古勒斯去死,他也會順從地照做,而在咒語釋放之前,他的強硬有目共睹。
“毛骨悚然,是嗎?”弗洛倫斯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幾乎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甚至有人企圖往後縮在課桌後面,沒有人敢和她對視。“下一個,鑽心咒。”
依舊是熟悉的牢獄,哈利猜測那也許是某個地方的地牢,食死徒的窩點之一。這次畫面裡被牢牢地束縛在椅子上的人他們都很熟悉,那張即便狼狽也不失桀骜的臉上還挂着笑容,西裡斯沖對面的食死徒們不屑地挑眉。
“還是不肯交代你們的計劃嗎,我親愛的堂弟。”尖銳的、獰笑的女聲刺得人耳朵疼,貝拉特裡克斯——魔法史課本上唯一一個刊登了照片的食死徒正舉起魔杖對着她的堂弟。
“哪怕是吐真劑也無法從我口中撬出來一個字,貝拉。在被你們抓到之前我已經用了一忘皆空。”西裡斯毫不畏懼地說道,“我猜她比你們更清楚這一點,所以這次的審訊她才沒有來,一群蠢貨。”
貝拉特裡克斯的臉被憤怒扭曲了,沒有一點征兆,咒語就打在西裡斯身上,哈利幾乎以為西裡斯要死了,他瞬間站起了身,帶倒了椅子才讓他清醒過來,這隻是過去的錄像而已。
他從沒聽過西裡斯談起過這個,他也從來都想象不到西裡斯能發出這樣凄厲的叫聲,他脖頸的青筋凸起,血管仿佛随時要炸開。
No,停下。腦海裡的聲音不斷說道,但一切都顯得那樣無力。沒有人可以阻止。
幕布很快就又變成了一片空白。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有人說道,出聲的那個女孩臉色煞白,滿眼都是恐懼。
“我不介意,如果有人無法接受,現在可以自行離開。”弗洛倫斯平靜地說,“但錄像我依舊會往下放,能夠接受的同學可以留下。”
銘記。哈利的腦海裡湧出了這個詞,有人需要銘記這段殘酷的、充斥着血和淚的戰争。
最終沒有人選擇離開教室。
幕布再次亮起,不一樣的是這次不再是那個牢獄,而是一個氣勢恢宏的莊園内部,台階之下是站成一排的人,有男有女,他們臉上是明晃晃的恐懼。
“不要……拜托……不要這麼做……”赫敏拼命地搖着頭,哈利這才發現,那些人穿的不是巫師袍,而是麻瓜的服裝。
他們全都是對魔法一無所知的麻瓜,他們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什麼,隻是遵循本能地恐懼着未知。
無情的、冷酷的男聲響起,猩紅的蛇眼裡沒有一絲人性。瑰麗的綠光掃過,倒在地上的是冰冷的屍體。
教室裡低聲的啜泣和抽噎不絕于耳,這次幕布沒有停頓了,而是飛快地轉到了下一個場景。
破爛的殘垣斷壁,觸目都是廢墟。對峙的兩個人隻能勉強看出身形,鏡頭也搖搖晃晃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就是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刻了。
阿瓦達索命的綠光和噬魂銷骨的藍光劇烈地撞在一起,随後綠色的光一點點地被藍色的光吞噬,擊中了那個所有人的噩夢。
伏地魔的蛇眼還留有一絲最後的驚懼,他一輩子都在設法逃避的死亡最終還是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他死得并不平凡,袍角一點一點化成粉末,連帶着□□和靈魂一起湮滅為灰燼。
他死了。
-----
“梅林啊,她的課簡直……”羅恩下課後還覺得自己後脖子的汗毛還在豎起。
“身臨其境。”赫敏說道,她的眼睛還通紅着,她自從看到鑽心咒之後就一直在流眼淚。“這就是我們學習黑魔法防禦課的意義,抵禦那些黑魔法給人們帶來的傷害。”
“好吧,如果非要這麼說的話,這也許将會是我印象最深的幾節黑魔法防禦課之一。”羅恩不情不願地承認道,“但要我說,她還是有點太激進了。”
“嘿,夥計,你要去哪兒?”本打算開口的哈利瞬間向前跑了過去,羅恩的聲音遠遠地落在他的身後。
“我想問問西裡斯他最後怎麼逃出去的!”哈利頭也不回地說道。
-----
“下了一劑猛料?”萊姆斯挂着和煦的笑容,但語氣裡卻沒有絲毫疑問,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哪怕有了狼毒藥劑,可變身之後依舊會讓他感到虛弱。
“比起真正的戰争,那隻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錄像帶而已。”弗洛倫斯抿了一口辦公桌上的紅茶,溫暖順着喉嚨流淌進四肢百骸,這讓她想要窩在躺椅上沉浸在某本書裡,而不是在這裡為即将到來的聖誕舞會而煩心。
“為了舞會的事?”萊姆斯調侃地問道。“希望你已經決定好了你的舞伴。”
弗洛倫斯痛苦地看了萊姆斯一眼,好像對于他的幸災樂禍很是不滿。
“安塞爾不在,上一次舞會的舞伴是你,這表明這次我不得不在他們三個之中選擇一個。”
“而不管選擇哪一個,最後的結果都一定是沒有人可以順利地和你一起跳完一支舞。”萊姆斯很是了解地回答。
“你上次是怎麼逃過去的?”說到這裡,弗洛倫斯很是懷疑地看向萊姆斯,她當然不會忘記上次自己看到完整的萊姆斯出現在舞會上時那種震驚的心情,她當時本來已經做好看到一個淩亂的舞伴的準備了。
“噢,那是一個秘密。”萊姆斯神秘地說。
“我能逃掉這次舞會嗎?”弗洛倫斯不抱希望地想。
“如果你不是作為賽事管理人員的話,我想當然可以。”萊姆斯接話道。
“……”在這種時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了。
“不過,你這次會回英國還挺讓我驚訝的。”萊姆斯的眼睛垂落下去,聚焦在打開的書本上,用随意的語氣說道,“大家都知道要你暫時放下那邊的工作有多困難。”
“特裡斯坦希望我回來看看。”弗洛倫斯說道,“而且,他可能覺得指望不上安塞爾了,所以打算嘗試說服一下我。”
萊姆斯本來要翻頁的手停頓了一下,這個小小的舉動并沒有引起弗洛倫斯的主意,他強行壓下那些翻滾起來的緊張,用最不在乎、最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道: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弗洛倫斯又抿了一口紅茶,思索了一會兒,慢吞吞地給出了她的答案。
“我想,也許真的是時候了。”
-----
“你看起來有點沮喪,西裡斯?”哈利注意到西裡斯心不在焉的神情,走過去問道。
“啊,是嗎?”西裡斯搓了搓自己的臉,打起精神做出一副富有活力的樣子,“這兩天晚上有些失眠。”
但這根本不能掩飾他笑的很勉強,哈利有些擔憂地打量着西裡斯。
“你看上去很不錯,禮服很好看,哈利。”西裡斯随口說道,“噢,我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想去這個該死的舞會。”
“為什麼?”哈利清楚地記得當時西裡斯還興沖沖地打算邀請伯斯德女士,“她拒絕了你的邀請嗎?”
“比那更糟,哈利。”西裡斯痛苦地把垂落下來的頭發别在耳後,“她打算結婚了……我早該知道她不會願意一直就這麼拖延下去,按他們見鬼的對家族的忠誠,他們一定不會允許伯斯德的血脈停在他們這一代。”
“可我記得她沒有訂婚?”哈利嘗試着安慰道。梅林,連他自己都還沒能完全從秋成為了塞德裡克的女伴這個打擊中走出來呢,現在西裡斯居然和他遇到了相似的情況。
“是的,沒有。”西裡斯沮喪地說,“她和雷古勒斯的婚約在戰後就解除了,至于小巴蒂,該死……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趁機做些什麼。”
“我知道她想要什麼……她婚後一定不願意改姓,我也完全不在乎孩子作為伯斯德的繼承人,我可以做出一切有關這該死的家族繼承的讓步……但她沒有答應我的舞會邀請,她說她已經有舞伴了。”
“也許這隻是一個簡單的舞會呢?你或許給舞伴賦予了太多意義。”說實話,連哈利自己都不怎麼相信這個說辭。
西裡斯苦笑了一聲,最後沉默地站起了身。
“好吧,我隻是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謝謝你,哈利,現在你該去享受自己的舞會了。”
在霍格沃茨的另一側走廊,小巴蒂面色陰沉地攔住了臉色同樣很不好看的雷古勒斯。
“她答應你了?”小巴蒂問道。
雷古勒斯這下一點兒也掩飾不住他的驚訝了,“我以為她答應了你?等等——可是她沒有答應西裡斯和盧平。”
“我可以肯定的是安塞爾沒有回來。”小巴蒂恍惚了一下,他想象不到今晚會是誰站在她的身邊,未知的恐慌第一次吞沒了他,長久以來和其餘幾個人的競争居然讓他忘了除了他們幾個她還有其他的選擇。
也許她徹底厭倦了呢?不想再陷入這樣麻煩的、無趣的漩渦裡,而是認識了什麼新的、促使她下定決心共伴一生的男人。
他們連對方的身份都無從知曉,甚至沒發現一丁點蛛絲馬迹。
“絕對不可能。”雷古勒斯煙灰色的眼睛沉寂了下去,但兩個人都清楚這句話沒有任何分量。
他們隻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真的不愛自己。
-----
三位勇士早早地站在門外等待着開場舞,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赫敏的宛如夢幻一般的變化讓哈利有些回不過來神,羅恩看上去很是忿忿。
至于西裡斯,好吧,哈利糾正着,不隻是西裡斯,小克勞奇先生、雷古勒斯還有西裡斯臉上都挂上了如出一轍的社交面具,就連萊姆斯臉上的笑都帶上了巧克力的苦澀。
這和親自去參加愛的人同别人的婚禮有什麼區别?不過也許這個禮堂隻有他才能理解這份心情了,哈利想。
在晚會即将開始的時候,哈利聽到身後的台階傳來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腳步聲。他如有所感地向後轉身,同時相信那四個人也一定把目光投向了這裡。
那兩道身影逆着光,一雙漂亮的、勾勒出白皙腳背的蔚藍高跟鞋和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現在同一階台階上。
薄紗般的、淺藍色的飄逸長裙讓她看上去簡直像人魚般夢幻,那總是盤起來的黑色頭發現在散了下來,像是海藻一樣披在肩膀上,凝白的肌膚和黑發映襯着,油畫般的色彩。
哈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張根本看不出蒼老的的面孔上停駐,接着看向她身邊的和她在同一水平線上的淺金色腦袋。
等等。
同一水平線?淺金色?
德拉科·馬爾福蒼白的臉上滿是收斂不住的得意,他挺直了身,昂首挺胸地向前看着,哈利覺得這是他下颌擡得最高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