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于把火生起來了,可是至少又過了一小時,火才旺起來,可以煮飯了。不過他們等待的時候并不枯燥,有許多東西可看。他們的帳篷似乎就在通向球場的一條大路旁,部裡的官員們在路上來來往往地奔走,每次經過時都向韋斯萊先生和西裡斯、哈利三個人熱情地打招呼。
“如果我爸爸知道有這麼多人為他錯過魁地奇世界杯感到遺憾,一定說什麼都不會同意這次出差的。”哈利對西裡斯吐槽道。
“可惜萊姆斯還要在霍格沃茨準備今年的課程,真是不知道他和你爸爸哪個更倒黴。”西裡斯把手臂搭在哈利的肩膀上說道。
終于,在赫敏的幫助下,火燒旺了,他們剛開始煎雞蛋、煮香腸,比爾、查理和珀西便從樹林裡大步向他們走來。
“剛剛幻影顯形過來,爸爸。”珀西大聲說道,“啊,太棒了,有好吃的!”
他們美美地吃着雞蛋和香腸,剛吃了一半,珀西突然跳了起來,急忙上前一步,朝着一個穿着一塵不染的挺括西裝、打着領帶、看上去還很年輕的男人打招呼。
“你好,小克勞奇先生!”
“你好,珀西·韋斯萊。”男人顯然認識珀西,這讓羅恩訝異地挑起眉毛,要知道珀西才剛剛進入魔法部工作沒多久呢。
“您需要的報表我已經整理好了……”珀西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小巴蒂·克勞奇先生打斷,他深褐色的眼睛掃視了一眼所有人,目光略過站在一旁的西裡斯,語氣調整成稍顯日常的語氣,“和家人一起享受你的假期,珀西,魔法部現在提倡假期不談工作。”
等到小巴蒂·克勞奇轉身離開後,珀西激動得氣都喘不勻了,臉漲得通紅。
“老兄,就算他是你的上司,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喬治蹲在鍋旁邊繼續吃着雞蛋,弗雷德則給哈利他們科普道,“小巴蒂·克勞奇,上個月剛升任國際魔法合作司司長,大頭男孩(這裡調侃珀西學生時代的男學生會主席的身份)的頂頭上司,珀西正在他手下當秘書呢!”
“假期不談工作——”韋斯萊先生拍拍兒子的肩膀,語氣卻難得有點酸溜溜的,“他可真是個好上司,好好幹吧,兒子!要是老科貝沒下台,你這次說不定就要加班到世界杯賽結束了。”
“咳咳,亞瑟。”站在一旁在無形之中和小巴蒂來了一場眼神交鋒的西裡斯咳了兩聲,畢竟在背地裡吐槽剛下台的官員最好還是别讓其他人知道。
随着下午的過去,一種興奮的情緒如同一團可以觸摸到的雲在營地上彌漫開來。黃昏時分,就連寂靜的夏日空氣似乎也在顫抖地期待着。
當夜色像簾幕一樣籠罩着成千上萬個急切等待的巫師時,最後一絲僞裝的痕迹也消失了:魔法部條令結束了,巡邏的傲羅們在營地的邊緣施下了麻瓜驅逐咒,魔法終于毫無顧忌地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在西裡斯的帶領下,每個人的錢袋空了許多,他們又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比爾、查理和金妮也都買了綠色的體育徽章,韋斯萊先生舉着一面愛爾蘭旗子。弗雷德和喬治跟羅恩一樣,一人買了一頂跳舞三葉草的帽子、一個綠色的玫瑰形大徽章。
這時,樹林遠處的什麼地方傳來低沉渾厚的鑼聲,立刻,千盞萬盞紅紅綠綠的燈籠在樹上綻放光明,照亮了通往賽場的道路。
“時間到了!”韋斯萊先生說道,看上去和大家一樣興奮,“快點兒,我們走吧!”
他們可以聽見成千上萬的人在周圍走動,聽見喊叫聲、歡笑聲,還聽見斷斷續續的歌聲。這種狂熱的興奮情緒是很有傳染性的,哈利也忍不住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在樹林裡走了二十分鐘,一邊高聲地談笑打趣,最後從樹林的另一邊出來了,這時他們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巨大的體育場的陰影中。哈利隻能看見賽場周圍的宏偉金牆的一部分,但他看得出來,裡面裝十個大教堂都不成問題。
“可以容納十萬觀衆。”西裡斯大笑着說,“我敢說這次舉辦的超棒!還好這次是雷古勒斯主持的,不然魔法部肯定不會這麼輕松!”
“還有小克勞奇先生!别忘了他!他才是提案的主要提出者!——”珀西在西裡斯身後大聲喊道。
“一等票!”入口處的那位魔法部女巫師看了看他們的票說道,“頂層包廂!一直往樓上走,亞瑟,走到最頂上。”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他們所在的包廂裡漸漸坐滿了人。韋斯萊先生和西裡斯不停地與人握手,那些人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巫師。珀西一次次地匆忙站起,看上去就像坐在滿身是刺的豪豬背上。
當魔法部部長巴蒂·克勞奇本人駕到時,珀西因鞠躬鞠得太低,眼鏡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尴尬極了,用魔杖修好鏡片,然後就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部長先生本人正很輕松地和保加利亞的魔法部長交談,剛剛哈利見到過的雷古勒斯和小巴蒂這個時候也都來到了這個包廂,甚至還有當時在第四場地給他們帶路的安塞爾·伯斯德。
“好久不見,安塞爾。”令哈利驚訝的是,克勞奇部長在看到安塞爾·伯斯德的到來時,居然暫時地中斷了和保加利亞部長的對話,神情甚至比和保加利亞部長交談時更加正式了些。
“好久不見,克勞奇先生。”安塞爾·伯斯德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和老克勞奇握手。
“我敢打賭他絕對比馬爾福來頭大。”羅恩當然沒有錯過這一幕,他略略側頭對哈利和赫敏說。
“伯斯德……伯斯德……這個姓氏我總覺得很耳熟……”赫敏喃喃道,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不起來已經湧到嘴邊的知識。
“我想你是對的,羅恩。”哈利看着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的三個金發身影:盧修斯·馬爾福、他的兒子德拉科,還有一個女人,哈利猜她一定是德拉科的母親。她有着淺淺的一頭金發,和德拉科的膚色一樣蒼白,臉上和她的丈夫一樣擺着一副标準的馬爾福式表情,就好像聞到了什麼難聞的氣味一樣。
“克勞奇部長。”盧修斯走過老克勞奇部長身邊時伸出手,“這是我的妻子納西莎,還有我們的兒子德拉科。”
“盧修斯,”老克勞奇那副嚴肅的神情微微綻開一個不算難看但略顯僵硬的笑容——看得出來他不經常笑,但顯然他和馬爾福一家還算相熟,”這位是奧巴隆斯克先生,他是保加利亞的部長……”
哈利的目光從他們寒暄客套的對話中離開,轉而打量着隻是簡簡單單地和部長打了招呼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的安塞爾。哈利注意到他身邊留了一個空位。
比起一直和老克勞奇進行着官場上的交談的馬爾福們,僅僅隻是打了個招呼的安塞爾·伯斯德似乎很不起眼,但哈利并不認為他真的是一個不重要的、普通的純血巫師,從老克勞奇的肢體動作哈利甚至看得出一種算得上是恭敬的意味。
“部長先生——”雷古勒斯的聲音從包廂的另一頭傳過來,哈利被他吸引了注意,也朝包廂的門口看去。
門口來的不僅僅是雷古勒斯,還有剛剛見到的小巴蒂·克勞奇,這下連珀西都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看了——
“各國遠道而來的官員們都已經安置好了。”小巴蒂·克勞奇替雷古勒斯接上了後半句話,“除了國際巫師聯合會派來的代表,他們剛剛來了消息,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五分鐘。”
“噢,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克勞奇部長說道,“至于國際巫師聯合會那邊,我想接應的人隻需要一位就足夠了——”
“我去。”小巴蒂平靜地說道。
“我樂意效勞。”雷古勒斯面帶微笑但不容拒絕地說道。
“我去!”西裡斯以迅疾的速度站起身。
哈利幾乎算得上是震驚地看着他身邊的西裡斯,他從來沒見過西裡斯如此熱情地對待無聊的接待工作,這讓他不禁懷疑西裡斯是不是被誰神不知鬼不覺地調包了。
同時開口的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他,氣氛陡然之間僵持了起來。
“我過去看看。”坐在哈利斜前方的安塞爾從容不迫地站起了身,這句話沒有迎來任何一個人的質疑,僵持的局面被打破了,而剛剛看上去誰都不會讓步的三個人此刻出奇一緻地保持了緘默。
“好的,麻煩你了,安塞爾。”克勞奇部長自然地回應道。
等到安塞爾離席之後,哈利看到雷古勒斯和小巴蒂·克勞奇神态自若地找到了兩個空位落座。
“他們離安塞爾的位置很近——”赫敏壓低聲音說道,坐在哈利身邊的西裡斯聽到這句話從鼻子裡哼出了一口氣。
“你介意為我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西裡斯?”哈裡悄悄地湊到西裡斯耳邊說道,“我們保證不會讓第五個人知道。”
“我很遺憾,哈利。有的時候我也會站在你媽媽那邊——你知道,總有些東西你們要學會自己探索。”西裡斯沖哈利眨眨眼睛,鐵灰色的眼睛像是漫天的星辰,閃着亮光。
“還有一分鐘,部長先生。”站在解說台上的米格安·麥克瑪轉過身說道——她曾擔任波特裡狂人隊的隊長和守門員,穩健的球風讓她在職業生涯裡受到了很多球迷的喜歡。歲月并沒有讓這位女士像盧多·巴格曼一樣身材走樣,相反,她的身材保持得和退役前不相上下。據韋斯萊先生所說,因為盧多·巴格曼在比賽前臨時出現了醜聞,麥克瑪女士才決定來救場擔任解說。
“魔法部撿了大便宜。”另一位魔法部官員神情難掩激動地說,“麥克瑪比巴格曼名氣大多了!她當年還是拉文克勞的校隊隊長呢!”
“放心吧,她不會晚到的。”雷古勒斯對米格安·麥格瑪說道,“等時間到了就正常開始吧,麥格瑪女士。”
“當然,小布萊克先生。這一點我比你更熟悉她。”米格安·麥格瑪臉上綻放了一個迷人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道輕柔但不失堅定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了包廂門口,那裡除了安塞爾,還多出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希望我來的不算晚,各位。”
黑發藍眼的女巫穿着一身黑色修身的巫師袍,領口深藍色的刺繡與她那雙藍色的眼睛相照應。她膚色凝白,隻有嘴唇殷紅如血,五官結合在一起構成了驚心動魄的美豔,簡直像從油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那雙幽冷的藍眼睛折射出恢泓而渺遠的蒼涼和溫憫,那是一片澄澈的海,一塊碎裂的冰。
那是一雙很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