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艱難地挪動着身子,手腕處傳來的刺痛并沒有讓他皺一下眉頭。他在尋找着一個平等談話的機會。
坐起來、面對面交流,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森鷗外無動于衷地看着他。他貼心地沒有說話,而是等對方安頓好,沒有喘着任何粗氣的情況下,他這才接着開了口:
“當我和彌奈小姐的觀念沖突時,你會怎麼做。你可要想好了回答。雖然彌奈小姐就在門外,但是兩秒鐘之内,我照樣可以取走你的性命。”
森鷗外俯下身,輕聲輕語地在黑澤陣耳邊提示着。他承認,他是想看一看這個男孩的變臉。
但很可惜,對方似乎是個面癱,沒有任何表情。
可惜了,修煉還是不到家。别以為他沒看見,那隻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捏着一把尖刀。
唔,彌奈小姐對這個家夥也太重要了吧?可惡,他也想要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屬下啊!
森歐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他已經可以預見,自己似乎找到一個好苗子。
雖然這個好苗子是别人家的。
果不其然,黑澤陣沒有任何遲疑地擡頭,毫不畏懼地與森鷗外對視。
哪怕對方的手術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頸處,涼意已經順着皮膚遊走到他的心髒,他也沒有任何表情。
“我隻會忠于我自己。”
森鷗外有一瞬間發愣,但緊接着,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手術刀已經被他收起來,他甚至誇張地伸出手,從口袋中摸出一方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你可真是、你可真是個養不熟的家夥啊!”
任誰聽到這樣的問題,第一時間都會選擇自己要保護的人。甚至他還格外施壓,試圖将他的選項掰向自己這一方。
這麼做隻有兩種結果,黑澤陣隻能二選一。
當然了,倘若這個小崽子真的因為畏懼死亡而違心地選擇了自己,他森鷗外會在第一時間為彌奈清理門戶。
不過……忠于自己?
少年人在跟自己玩文字遊戲呢!他這條命都是彌奈救的,忠于自己和忠于彌奈有什麼區别?
勉強也算是過關了。
森鷗外幹脆利落地收起所有手術工具,沒有任何形象地伸了個懶腰。
該讓他想想了,要向彌奈開口要多少手術費才合适呢?
不過自己也算是收了個弟子,這一趟的花銷該不會是打水漂了吧?
想到這,森鷗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連帶着那兩縷頭發也都沒有精神,耷拉了下來。
咳,有點像蟑螂須。
黑澤陣的目光稍微偏移,意外地與一雙眼睛對上。
“彌奈小姐!”
“哼!”
可惜後面跟着個讨厭鬼。見到江戶川亂步那頭亂糟糟的黑發,黑澤陣的表情有點不太好看。
彌奈快速上前,雙手扶着他的腦袋,身子向前伸,仔仔細細打量着他的手術創傷。
見森鷗外已經給他包紮很好後,彌奈這才放下心。
“你已經有老師了,不許再打彌奈的主意!”
江戶川亂步沖到彌奈身旁,扯下她的手,語氣兇狠地沖着黑澤陣喊道:
“既然已經決定好要怎麼走了,就不要待在這裡了!這裡是亂步大人的地盤!”
“亂步。”
彌奈安撫性地伸手摸了摸亂步的腦袋,試圖讓對方閉嘴。
所以說,家裡養貓太多也不好。尤其是當你有一隻領地意識特别強的貓咪時,他會排斥所有靠近你的其他小貓。
“哼!反正亂步大人不同意這個家夥繼續待着!除非,除非……”
亂步的眼睛微微眯着,仔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黑澤陣翻了個白眼,索性不去理睬他。
“彌奈小姐,鄙人的治療已經完畢,至于損耗的醫療器械……”
森鷗外眨了眨眼,盡量顯得自己無辜些。他無視了兩個少年人的眼神,伸手牽過一旁的金發女孩。
他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
啧,還是先想辦法把這個黑醫/老家夥弄走!
兩個少年對視了一眼,一瞬間達成了共識。
“彌奈,我餓了。”
“喂,不是說要收我為徒嗎?我們還有其他條件沒談呢!”
條件?什麼條件?
森鷗外眼睜睜地看着江戶川亂步将自己的現任金主拉走,隻留給自己一扇緊閉的大門。
好家夥好家夥,這還沒叫上老師呢,胳膊肘就向外拐?
森鷗外咬牙切齒,他堅信自己的理念沒有錯——鑽石還需要打磨,是時候去給這個小鬼找個磨石頭的家夥了!
不過在此之前,先讓他蹭一頓飯再說啊!
能省一點是一點,做好的飯不蹭白不蹭。他可是拖家帶口的、開銷超級大的可憐窮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