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放下最後一把手術刀,眼神平靜地看着躺在手術台上的人,繼續之前的發言:
“黑澤君,你真的不考慮來到我這裡嗎?彌奈小姐收養了太多的孩子,你不可能是她的重點關照對象的哦。”
黑澤陣的眼睛沒有睜開。他的麻醉效果還沒有過去,再加上對方的誘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幹脆連一個回應也沒有。
煩死了,這個聒噪的老家夥!
他當然知道那個女人……彌奈小姐的心思大多數放在江戶川身上,但他無法狠下心否定對方對自己的關心。
這個黑醫的醫術很好,從他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刻,黑澤陣便知道,自己這次賭對了。
彌奈小姐并不像位傳統的封建大家長。遇到大事、尤其是面對個人未來發展的問題時,她大概率會像詢問自己那樣詢問着所有人的想法。
黑澤陣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彌奈小姐将自己扶起,給自己的後背墊上軟墊。她确保自己是舒舒服服的姿态後,這才拿起紙筆,将這次手術的利害關系一一分析給自己聽。
她着重講解了這個黑醫的能力,在肯定對方能力出衆的同時,也道出了這個家夥目前的窘境。
對方太缺幫手了。所以,收養了衆多孩子的彌奈小姐,會是這個家夥的首要人選。
森鷗外這個老家夥,還真如彌奈小姐所說的那般,不留餘力地邀請着自己。
黑澤陣不耐煩地睜開眼,趨近于墨綠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起眼的光。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隻躍躍欲試的小狼,試圖向看似無害的獵物伸爪。
“跟了你之後,有什麼好處嗎?”
這句話倒是讓森鷗外愣了幾秒,緊接着,一陣狂喜襲上了他的心頭。
天知道,他太渴求鑽石了!
要不是外面的那個異能小崽子有弱點在彌奈手上,他的首要人選當然是一個異能者,而不是目前還是個四肢殘廢的“小廢物”。
誰讓這個家夥求生意志很強呢?不怕你求生,就怕你沒有這個鬥志!
要知道,走上他的道路可是很辛苦的,要是連活下去都沒有勇氣的話,這個普通人還是趁早死在手術台上好了。
森鷗外眯着眼,額前的兩縷頭發也在散發着精光。這一幕落在愛麗絲眼中,怎麼看怎麼怪異。
可惜現在的她難得地被森鷗外設置好“服從”的程序。目前來說,她對于森鷗外的一切舉動都不會有強烈的反對。
“黑澤君有想要保護的對象嗎?就是那種即便自己死去無數次,也想要保護着的對象。人或者物,都可以哦。”
森鷗外很清楚黑澤陣的答案。畢竟要是他站在對方的位置,彌奈的存在就是至關重要了。
根據自己找到的情報,黑澤陣大概是被黑衣組織按照“死士”的定位來培養。
從小不斷灌輸組織至上的理念,強化洗腦的同時還在不停地削弱他原本的記憶。
不出意外的話,倘若這次對方熬過藥效發作,努力活下去直到被組織救回,對方會再次接受洗腦。
到了那個時候,黑澤陣不再是黑澤陣,而是一個徹徹底底忠誠于組織的底層人員。
有了這個前提,深埋在對方腦海中的指令便會出現,他隻會記得一步步向上爬,而不會想起來自己的姓名會是從何而來。
森鷗外在當無證黑醫的時候,也會兼職做一些情報販子。
本來沒有那個所謂的兼職,但彌奈給的實在是太多了。他實在不想樹大招風,幹脆抽取了一些資金用來買情報。
情報越買越起勁,他知道的消息也就越來越多。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造謠他是個情報販子,裡世界的情報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個燙手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在橫濱裡世界的名氣也就越來越大。
黑澤陣的這條情報便是有人和他交換情報時随口說出來的。好心人大緻點評了一下黑衣組織的作風,對于這個組織培養死士的做法有些咋舌。
在裡世界,禍不及兒童是鐵律。看在森鷗外總是帶着自家女兒讨生活的份上,對方熱心腸地提供了這個情報。
森鷗外的嘴角微微勾起。那個俄羅斯人真的很好心。
好心到幾乎要讓他痛哭流涕的程度了。
“以前是沒有的。現在大概是有了。”
黑澤陣的眼睛越來越亮,他驟然轉過頭,死死盯着森鷗外:
“你有辦法讓我恢複如初。”
他沒有透露自己目前的情況,但是給自己做手術的森鷗外怎麼不會知曉呢?
彌奈每日都用火焰為他強化細胞,使得他的身體不會因為長時間久躺而肌肉萎縮。
但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倘若自己沒有找到醫生治好手腳的話,那麼自己今後也隻能是個靠輪椅生存的廢物。
他自己是知道有方法的。
組織的藥物完全可以做到無痛痊愈,但是他要付出沉痛的代價。
隻要喝下那個藥物,自己終身都無法逃離那個組織,直到死都要被那個不知道躲哪裡的首領控制。
他不能成為行屍走肉的存在。他要活着。
起碼要活到看着彌奈小姐成家。
然後狠狠地揍那個該死的好運男人一頓!
蓦然升起的殺氣讓森鷗外伸手摸了摸臉,他無奈地點了點頭。
“起碼我得先看到你的忠心吧,黑澤君。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說到這,森歐外的表情不再是戲谑,而是十分嚴肅。他的嘴角微微抿起,沒有任何表情地看着黑澤陣。
無邊的黑暗在他的周身萦繞,他的身後像是站着什麼洪水猛獸。
黑澤陣并沒有害怕,他努力挺起上半身,鉑金色的頭發飄蕩在半空,劃過了一個動蕩的弧度。
這一回,沒有人再來給他墊上靠墊。也沒有人輕聲細語地詢問着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