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們日後傍上什麼大人物,或者是做出什麼大貢獻,否則這個編号會貫穿着他們一生。
黑澤陣。
這是他的名字,也是自己與那群“野獸”最根本的區别。
他記得自己的名字,不是一個編号,更不是什麼狗屁預備酒名。
他根本不稀罕那種惡心的代号,說是什麼會大富大貴、成為社會上有聲望的大人物。
隻有垃圾才會忘記自己的名字。
也隻有垃圾才會不記得自己的出生。
常年服藥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損傷了他的記憶。起碼目前的他,除去這個名字,已經不再記得任何事了。
父母、親人、朋友?
這些東西會存在于他的人生裡嗎?
大概是不會的。
黑澤陣咬着牙,指尖已經疼得泛白。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床單,可卻握住了一片溫暖。
“不要怕,我在這裡。”
是誰?
是誰啊?
溫暖的聲音,似乎不是第一次聽見了。
黑澤陣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一片的,但就是這片空白,在不知何時起,漸漸染上了一些不屬于自己的顔色。
有點像是太陽光的顔色。暖黃色的色調讓他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太陽啊……
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看看陽光下的世界了?
事到如今,他還有機會再次站在陽光下嗎?
如果他繼續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一樣待在這裡,這個女人,那個小鬼,甚至那對兄妹,很快就會成為組織的實驗品。
他們可不是他啊。
黑澤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努力回握着那隻手,但這僅僅是對他而言的努力。
實際上,彌奈隻感受到對方是在微微觸碰着她。就算是這種程度,也已經足夠了。
彌奈擡起眼,對上那雙綠眸。
那雙眸子裡滿是掙紮,卻又在一瞬間變得釋然。
終于,這個倔強的孩子願意對她張開口。
“放棄吧。”
我是不值得拯救的。
我的身上有定位,你們遲早會被抓到的。
你們……快逃吧!
太多太多的話語想要訴說,可當黑澤陣與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對視時,他咽下了所有的話語。
甚至,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在他的心頭升起。
就這樣……注視着我。
如果可以,請一直注視着我。
黑澤陣眨了眨眼,視野有些模糊。他不知道那些水光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額頭上的輕撫究竟是來自誰。
總歸……不會是傳說中的神女吧?
彌奈歎了口氣,戒面上的火焰已經換了種顔色。
湛藍色的火焰在整個空間釋放,不大的房間裡居然有着淅淅瀝瀝的雨聲。
這是鎮靜之雨,也是目前唯一能夠安撫他的方法。
他受了太多的苦痛,大腦裡似乎一直在思考着未來的事。
這一點是瞞不過彌奈的。就從剛剛的那一眼,她便能看出對方是滿懷期待的。
既然是對新生滿懷期待,那麼為什麼還會産生惶恐之意呢?
彌奈大緻思索了片刻,伸手在黑澤陣的脖頸處輕按。一路往上摸索,終于在對方的頸椎處摸到了一塊凸起。
從形狀上來看,大概是一個定位器。
彌奈沉默了一瞬。在這個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數十種方式,但沒有一種是能夠保證對方完好無損的。
這個位置實在是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對方的頸椎就要遭殃,要是壓迫到了神經,黑澤陣的未來将會是一片黑暗。
她終究不是一個專業醫生,實在是不敢冒這個險。
彌奈用手指輕輕梳理着黑澤陣的金發。等到這個孩子醒來,她要問問對方的意見。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對方嘗試一次。可那位醫生的醫術究竟如何,她也沒有仔細探究過。
看來,是時候要使用那個能力了。
橙色的寶石終于迎來了專屬的火焰。兩種橙色相互映照,襯得彌奈有了一絲“神性”。
她安靜地閉上了眼。黑發安靜地披散在肩上,大約過了一瞬,發尾開始淩亂了起來。
像是被風輕撫一般。
不知為何,她的身體完全脫離了地心引力,慢慢悠悠地飄浮在半空中。
就在這時,她蓦然睜開眼,眼中的顔色再也不是灰藍,而是一片純黑。
“探查,森鷗外的醫術。以及黃昏别館的地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