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遠點。”
彌奈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玻璃,用手指試了試鋒利度。
還算可以。起碼能夠輕而易舉地劃開人類的皮膚。
這裡到處都是玻璃渣,明顯是經曆過好一番的搏鬥。
灰藍色的瞳孔閃過幾縷光亮,很快又停歇了下去。
光芒褪去,殘留在視網膜上的,是一隻還未長出獠牙的小獸。
身後的家人讓他選擇奮力掙紮,可惜最後還是不敵,落入了獵手布置好的陷阱。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她不再選擇深入,而是就此停下腳步。
彌奈捏緊手中的碎玻璃,調整了一下站姿,以一種稍顯輕松地姿态站在老舊的倉庫門口。
這裡是定位的最終位置。雖然從表面上看,這裡和擂缽街的其他廢舊倉庫沒有任何區别,隻是有些安靜罷了。
但是這種安靜本身,就代表着有問題。
骸枭沒有發出聲音,他甚至不願過多停留,而是扇了扇翅膀,徑直飛離這裡。
如果彌奈轉過頭觀察骸枭,那她會發現,對方的身子在不斷顫抖,像是在與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做鬥争。
彌奈的右手捏着玻璃碎片,她将碎片按在了自己的左臂上——今日的雪紡無袖長裙正适合這個動作。
鋒利的缺口立刻在肌膚上留下紅印。緊接着,不到一秒的時間,血色便開始染上了透明玻璃片。
尖銳刺進肌膚的痛楚并不太大,目前還在彌奈的承受範圍之内。伴随着一陣令人牙疼的聲音,肌膚被劃開,血線逐漸拉長。
骸枭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屬于動物本體的思想開始慢慢占着上風,平日裡安靜得不發一言的貓頭鷹此刻竟是飛快地扇動着翅膀。
仔細聆聽,嗓間還壓抑着幾聲細小的“咕咕”聲。
六道骸不得不通過精神鍊接安撫着貓頭鷹。他甚至動用了輪回之眼的力量,靛青色的鬥氣在骸枭的身邊展開,它這才安靜了下來。
再用骸枭的眼睛去看彌奈。她的周身被血色萦繞,詭異的是,空氣中似乎也彌漫着一股甜膩的血腥味。
有點像巧克力,又有點像是棉花糖。
總之,是一種讓人聞了就想張口、舌尖不由自主回憶起甜品的氣味。
六道骸卻沒有那麼放松,反而是控制着骸枭向後跳了跳,更加遠離血霧的範圍。
這場血霧像是開了靈智一樣,知道他不喜,幹脆繞過他,順着微風向遠方飄去。
彌奈睜開眼,灰藍的瞳色已經變成一片血色,紅得要滴血的顔色十分配适這片血霧。
大量的畫面通過血霧傳送到她的視野上,她幹脆閉了眼,任由那些繁多的、無用的畫面快速在腦海掠過。
這是她的能力。準确地說,是來自世界的饋贈。
隻要她想,這個世上就沒有她不知道的情報。
利用鮮血來制造血霧,在血霧的範圍内,所有人的記憶都會被壓縮成類似于電腦文件的形式傳送給她的大腦。
此刻,她的大腦就相當于是一個圖像處理器,一刻不停地處理着接收過來的影像。
當然,這種能力聽上去很厲害,實際操作起來卻很麻煩。
因為不是所有的記憶都有用。比如說,你今天早上吃了什麼早餐、昨晚吃了什麼晚餐,這些都是記憶裡的一部分。
這些記憶也會被一同打包輸送給彌奈。
而彌奈要做的,便是在這些“垃圾”中尋找到自己需要的資料。
血霧是無孔不入的,所以,一份帶有小豆湯的溫暖回憶跳進彌奈的腦海中時,她終于安下了心。
這是江戶川亂步的記憶。
這一碗小豆湯,是他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份的甜點。
大緻翻看了一下,彌奈内心的火焰越來越高漲。指間的玻璃片被她用力碾壓,幾乎化成了粉末。
血霧最能感知她的情緒。她周身的血霧顔色也越來越深,幾乎要向褐色靠攏。
“六道骸!看你幹的好事?!”
彌奈轉過頭,視線鎖定在瑟瑟發抖的骸枭身上。見對方依舊厚着臉皮不肯從貓頭鷹身上離開後,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空着的右手緊緊一握。
血霧飛快凝結成一隻巨手,對比之下,貓頭鷹的身子真的是小得可憐。
可憐兮兮的小鳥被巨手挾持,兩者相互僵持了一瞬,六道骸這才不情不願地現身。
等到那股威壓終于從自己身上離開後,貓頭鷹忙不疊地化成一股流光沖向主人手中的匣子。
六道骸低聲咳了一下,想要借此來擺脫彌奈的注視。可下一秒,巨手直接變成更大的形态,這一次,被囚的人變成了他。
“我……”
還沒等他說完,巨手直接變成投擲狀,甚至還前後搖擺了兩下。
見此,他連忙高聲喊道:“雲雀彌奈你敢?!”
随着“砰”的一聲,廢舊倉庫的屋頂出現了一個窟窿,數不盡的塵土在空中飛揚。
彌奈打了個響指,巨手再次化成一團血霧回到了她的身邊。
左手臂的傷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開始愈合,彌奈的雙腿越走越快,見倉庫大門緊閉,她直接擡腳踹開。
原本她的戰鬥力就不容小觑,再加上血霧算是一種能力的加持,此刻的她更是覺得渾身都是力量。
這種感覺讓她不由得心生警惕。每當這種感覺出現時,往往說明情況需要她更加小心應對。
果不其然,一顆子彈擦着她的臉頰劃過。她站在原地沒有躲,任由更多的子彈迎面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