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吓了一大跳,卻不能奈他何,微顫着唇,理直氣壯道:“我不過是去看看,殿下冷落我的理由,現在看來,倒也不過如此。”
顧延怒目而視,努力壓制住動怒的沖動,咬牙道:“周小姐,你越界了,不準你再去找她,更不許你惡意诋毀她。若是再這樣,我保證,你的父親也不會好過。”
一語畢,顧延拂袖而去,任憑周月哭成淚人,也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月上枝頭,顧延心中煩躁,又去了诏獄。
入秋後,诏獄更是陰冷潮濕,處處都能聽見水滴嗒嗒作響。
孔冰近日抓了吳治的門客上官雲,他不會武功,卻十分擅長躲藏,孔冰追了三條街才抓到他。
他如今被捆綁在刑架上,披頭散發,衣衫褴褛,毫無儒雅之氣可言。
顧延手執長鞭,拍了拍他的臉:“上官先生,若是想少吃點苦頭的話,就從實招來。”
上官雲已經被拷問過幾次了,始終沒人撬開他的嘴,問什麼他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見他不語,顧延狠狠地将鞭子甩在他身上,抽打幾鞭,上官雲沾了血污,有些扛不住了。
說到底,人都是有些怕死的。
上官雲微微擰着眉,聲音嘶啞:“相爺廣收門客,每一個門客互不相識,我主要負責幫他做假賬斂财。”
顧延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盯着他:“斂财做何用處?”
上官雲呼吸慢了下來,沉聲道:“他隻說等西涼公主來朝,自會派上用場,其餘的我一概不知。”
顧延叫人把他架出去,又思索着上官雲剛剛說的話。
西涼公主來朝的事,他也略有耳聞,隻是錢财和公主又有什麼聯系呢?難道,吳治想把這些錢财送給公主?
顧延心中隐隐有一絲不安。
翌日一早。
顧延夜裡睡得不好,整夜淺寐,頭有些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低頭扒了兩口粥,味如嚼蠟。
孔冰站在他身側,微微皺着眉,顧延不猜也知道大約是她有遇到了不愉快:“有話就說,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孔冰眼底閃過一絲擔憂,開口道:“西涼公主來朝,德廣王提議讓你接待公主使團,陛下已經下诏了。”
顧玄推辭不做的事情,說明有可能是個燙手山芋。
這其中,一定有着不為人知的陰謀。
顧延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推開窗扇,發下外面飄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花。
他伸手去接,雪花落在他寬厚的大掌上,又因他掌心的溫度化為一顆小水珠,感慨道:“下雪了,今年的初雪怎麼來得這麼早?”
現在才十月底,往年的初雪一般都是十二月初才來。
恐怕,要變天了。
春桃見外面飄起了小雪花,給吳玉竹屋裡燒了一盆碳取暖。
她有些慶幸,幸好她們回了京城,要是在三清觀,現在指不定在哪個角落冷得瑟瑟發抖呢。
顧柔識了許多字,不用天天去上學了,一有空,她就屁颠屁颠往吳玉竹房間跑,給她念四書五經。
吳玉竹咬着香甜可口的桂花糕,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地搖晃。
“玉竹姐姐,‘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柔眼裡滿是求知欲,垂下的睫羽輕顫,直勾勾地看着吳玉竹。
吳玉竹臉上一燙,道:“我不知道。”
她聽這話的時候,腦海裡不知不覺浮現出顧延的模樣,她這才發現,他已經許久未來找她了。
顧柔還在不依不饒地追問:“玉竹姐姐,你該不會是在想哪個君子吧?”
吳玉竹也被她逗笑,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糕,塞到她嘴裡:“好啊,膽子大了,調侃起我了。”
顧柔也咯咯地笑,桂花糕的甜味在嘴裡擴散,甜到了心裡:“這糕點好好吃啊!”
吳玉竹怕她被糕點嗆到,給她倒了一盞熱茶,想到了什麼,遂問道:“阿柔,你想回到宮裡去嗎?”
聞言,顧柔心跳慢了一拍,放下手中才吃一半的糕點:“姐姐這是要趕我走嗎?”
吳玉竹看着窗外的雪,搖了搖頭道:“不,那本就是你的家,你該回到那裡去。不過,你不願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注:“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出自先秦詩經《國風·周南·關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