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沉默了良久,才開口:“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辰的?”
“世間事,想知道,自然會有辦法知道。”吳玉秀眼眸微動,看着态度十分誠懇。“其實,玉秀早就對大人……”
話音未落,一陣清脆的女聲穿透了人群的嘈雜,打斷了她的思緒。:“霍延。”
霍延冷漠的眼神添了一分自己都沒察覺道的溫柔,他看向人群中風塵仆仆的吳玉竹,她身後有賣藝的人正在表演噴火,可這樣的氛圍卻顯得很溫馨。
他以為她走了,可此時此刻,她又向他走來。
吳玉竹拉着霍延的手,十指緊扣,轉身跑向了人海。
霍延還沒反應過來,步子已經邁開了,他望向吳玉竹奔跑時飄揚的發帶,仿佛自己的心也随之一起跳動着。
兩人穿過喧鬧的人群,穿過拱橋,終于找到了一個人少的地方。
吳玉竹氣喘籲籲地放下食盒,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你要做什麼?”
聽到他在發問,吳玉竹莞爾一笑,眼眸中似是含有滿天星河:“霍延,生辰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
霍延看着吳玉竹舉起來的祈福牌,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不禁有些摸不着頭腦:“你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是永結同心?”
吳玉竹收回手一看,竹制的祈福牌上,朱色的墨寫着“永結同心”四個大字,很是顯眼。她買的時候太着急了,沒仔細看給完錢就跑了。
霍延現在該不會以為她對他有非分之想吧?
她尴尬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臉頰微紅,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說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此祈福牌乃願大人早日覓得良緣,子孫滿堂,家族興旺。子又生孫,孫又生子,以後你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吳玉竹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及時閉了嘴,悄悄觀察霍延的反應,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并沒有生氣。
霍延伸出手,說道:“這個禮物,我收了。”
吳玉竹就要祈福牌放到霍延手裡,他似想到了什麼,手又縮了回去。
“怎麼了?”
“有血,髒。”霍延白天才審過犯人,手上也沾了血。
吳玉竹思索過後,拉過他的手,用手帕輕輕擦了擦:“不髒。”
“今天早上,那個婦人說你為了青雲路殺了她的夫君,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對不對?”她的話語堅定而溫暖,如同冬日裡的一縷陽光。
霍延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你不覺得,我會在孩子面前殺了他的父親?”
吳玉竹搖了搖頭:“我隻是不覺得,你會因為貪功冒進而殺人。”
霍延不解:“什麼?”
吳玉竹雙手交叉,有理有據地說道:“你是黑甲衛副指揮使,可是你們家連待客茶水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那種,你怎麼會想要踩着别人的鮮血升官發财呢?”
霍延以為她在嫌棄霍宅,又說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挑三揀四嗎?”
“所以啊,你一個不喜奢華,對生活質量沒要求的人,你要升官做什麼?”
聽了吳玉竹的話,霍延又垂下了頭:“她夫君渎職,害得新任探花郎枉死,如果我不殺了他,聖上定會連坐他的家人。”
他明明可以向那婦人解釋的,可吳玉竹今早看到的是,霍延什麼都沒有說,“所以,你不解釋的原因,是不在意别人怎麼說你。”
“是因為沒有人想聽。”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是從前有過無數次這樣的誤解。
吳玉竹心頭一酸,扶着霍延的雙臂說道:“我想聽,以後你都可以說給我聽。”
她的話如同微風輕輕拂過,撩動着霍延的心弦。霍延感覺自己心亂了,生怕吳玉竹看出不對勁,轉身走了。
吳玉竹沖着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沒停下,她連忙拿起地上的食盒跟了上去。
“霍延,我可不可以留在你府上啊,當丫鬟也行。”
“隻是,你家的被褥需得換換,我膚質敏感,需用蘇悅莊的蠶絲被;梳妝台上,春水齋的紫檀木鏡最為相宜;還有風月樓的胭脂水粉,亦不可或缺……”她的話語中帶着幾分俏皮與認真,讓這沉悶的氛圍瞬間變得生動起來。
吳玉竹跟在他身後說個不停,霍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确定,你這是來當丫鬟的?”話語間,既有寵溺也有無奈,兩人之間的氛圍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和諧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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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宅,書房裡。
霍延正專心緻志地看書,孔冰站在一側直盯着他看。
霍延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說道:“她說要在我府上做丫鬟,我不過是想看看她的真實意圖。”
孔冰:“我沒問。”
霍延歎了口氣,她的确沒問,因為她的問題都寫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