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泷塘打開飯盒的動作僵硬住了，他忽然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了什麼問題：“你……可你昨晚不是一直睡在我身邊？我不可能什麼動靜都沒感覺到吧……而且，今早醒來我連搭在你身上手的位置都沒有變過！”

“我給你吃了安眠藥。”

說是安眠藥，其實不過是他前幾日省下來的藥片碾成粉，法勒的目光瞥向床頭櫃上的水杯，那杯中本來有半杯子水，但昨晚洗過澡後霍泷塘感覺口渴就順手拿起來一飲而盡了。

難怪昨晚剛躺下就失去知覺了呢。霍泷塘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昨晚……”

“趁你睡着後出去了。”

“可是門……”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門需要他的胸牌、指紋加上虹膜的三重驗證才能打開。

“根本沒關。”

霍泷塘被噎得無話可說，于是選擇閉上嘴聽他搭檔說完。

“出門後我遇到了巡邏的護工6。”

才忍了一句，他就破功了：“他巡邏？那我昨天問他，他還說自己睡得很好什麼都沒有聽見。等等……那他沒逮你嗎？”

“他攻擊了我，然後我殺了他。”

霍泷塘大腦宕機了一下，随即一陣冷汗爬上背脊：“今天給主任開門那人不就是護工6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昨晚我幹掉的那個不是護工6本人，而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偶，而且我很确定，在殺死他後我把他融得渣都不剩了。”法勒雲淡風輕地描述着。

融了？霍泷塘不敢細問，但他相信法勒的神通，也相信系統出品的道具：“所以晚上在第六層巡邏的是護工6的替身人偶？還好不是什麼靈異故事……但這也說不通啊，明明他自己的人偶消失了，他自己卻毫無知覺。”

答案很簡單，人偶不是護工6放的。霍泷塘自己剛說完就想明白了。

法勒沒接他的茬，繼續道：“下到第三層之後，我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了那裡的兩個護工。對，也許是第三層住的病人多，巡邏的護工有五個，但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巡邏範圍且範圍有部分重疊，隻處理掉兩個已經是卡好時間差的結果了。”

“之後就是你知道的，我進去殺死了301。”法勒說得容易，仿佛隻是順便踢開了必經之路上的垃圾：“少了一個病人出貨，指令就不會失敗了。”

霍泷塘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呼呼大睡的夜晚，他的“特種兵”搭檔已經高效地完成了一系列的工作，甚至還有餘力對着他演了這麼一出戲。

可惜他的搭檔根本就沒體諒霍泷塘那當了十八年正直青年的腦回路，又抛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不過有一個疑點，我早先發現了，這座療養院裡有完備的監控系統。雖然我盡力避免了被監控拍到，但我當時明确聽到了監控探頭轉動的聲音。”

跟上法勒的節奏占去了他太多的思考力，以至于在拿起紅薯啃的時候霍泷塘都忘了要剝皮：“但是今早他們的表現可不像是知道你就是兇手的樣子，就算晚上監控室的值班人員打盹沒注意到，早上看回放的時候不至于眼睛也瞎了吧？”

“早上我都做好被他們抓走的準備了……”法勒若有所思：“除非，查看監控這件事在他們的職權範圍之外。”

“療養院的工作人員都不能看，那還有誰能看呢……”霍泷塘靈光一現：“投資人！難怪他在所有人走之後才對我們陰陽怪氣……可他為什麼不告訴其他人呢？放任病人被殺死損害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他說着說着話到嘴邊就噎住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在他心頭。他擡起頭，發現他的搭檔正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注視着他。

“你自己也感覺到了，他放任601作案是想要你死，即使損失‘貨物’也要你死在601手裡。”法勒冷嘲熱諷道：“看來，霍專家和投資人之間的矛盾升級了。”

還真是你死我活的不對付。霍泷塘尴尬地笑了兩聲，既是笑自己怎麼當個反派都當得這麼憋屈，又是笑自己某個瞬間突然冒出來的不自量力的念頭——他想動用系統的力量緻他于死地。

得了吧，就你還沒這個膽子親手殺人，NPC也一樣。霍泷塘搖搖頭嘲笑自己，别真是被“霍專家”這個角色影響了。

中途霍泷塘被叫去開了一場緊急會議，無非就是宣布了療養院全體人員進入戒嚴狀态，然後搬出了一系列禁令。

雖說現在指令那邊是不用擔心失敗了，壓力小了不少，可戒嚴令多少對玩家的自由行動産生了影響。

尤其是對于法勒來說，本來名正言順的活動時間就隻有隔日的上午放風時間，現在放風時間被減少了一半不說，安保等級加強，晚上所有員工都在療養院内留宿，像昨晚那樣偷溜出去也變得更加困難了。

緊急會議結束，霍泷塘不得不狂奔着去領午飯，好把耽誤的時間給搶回來。畢竟其他NPC慢慢悠悠地去，最多也就是餓肚子，他要是耽誤時間了，系統可是真的要用警報炸他腦袋的。

連帶着下午例行檢查的時間都變得緊張了不少，現在不僅是601，所以即将出貨的病人做檢查都得有保安NPC跟随，因此分給601的時間自然就變少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霍泷塘總覺得穿梭在診療室裡穿防護服的NPC動作都利索了不少。

突然，隻有各種器械運作聲的診療室裡爆發出了一聲驚天尖叫。

“馴化度又掉回0了！”

下一刻，都不用言語交流，保安NPC們就像是收到了某種指令，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件拘束衣，七手八腳地将尚在演昏迷的601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