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雲離這次的宗門任務是幫忙清理一處迷族戰場,位置在某個村莊。
實話說,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宗門,之前一直在學習知識、增長實力,因此她對外界的凡塵人間并不熟悉。
艾雲離禦劍來到若虛山下就改為步行,雖面無表情,眼裡卻流露出新鮮好奇的光芒。
人聲鼎沸的街道,熱情叫賣的吆喝,琳琅滿目的商品……無一不打動感染情緒,讓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
隻是逐漸地,艾雲離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路人的異樣眼光,他們躲着她,對她竊竊私語。
“娘親,她的頭發和眼睛是白色的,她是妖怪嗎?”小孩子的聲音爽脆不知輕重,響在身邊尤其刺耳。
艾雲離一愣,銀眸轉動,低頭看到自己披落在肩膀的一縷卷曲白發,她的皮膚也遠比普通人冷白,全身上下都跟周圍格格不入。
母親連忙捂住孩子的嘴,低聲斥責吓唬:“小孩子不要亂說話,小心她把你抓了去!”
成年人認得她那身華貴的宗門制服,上面的星月紋飾昭示着她是衍天宗弟子,因此不敢得罪,隻匆匆遠離眼中的怪人。
艾雲離環顧四周,見人人看她的眼神裡都含着排斥與孤立,像無數把隐形的刀子,那些人明明離她很近,給她的感覺卻很遙遠。
衍天宗裡人人修仙,視野廣闊,不會過于驚訝她異于常人的外貌,而到了愚昧迷信的凡塵人世,平民百姓便很難接受她這樣的形象。
唇瓣抿在一起,艾雲離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難得的光亮,她加快了出城的步伐。
剛走出兩步,迎面就有個人撞在她身上,接着連句話都沒有,迅速融入到後方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艾雲離回頭看了一眼,沒将這點插曲放在心上,繼續走出一段距離,她才發覺腰間裝着靈石的錢袋不見了,終于恍然剛才那人是個小偷。
過去這麼久也不可能找得到對方,幸好她不需要睡覺吃飯,就算沒錢也無所謂。
艾雲離表情漠然地踏着寒元劍飛在空中,直奔目的地,她一次都沒有歇息,仿佛精力與靈力都用不完似的。
迷族是個奇異的種族,似霧似鬼,能力詭秘,它們突兀地從空間裂縫中出現,屠殺生靈,甚至有侵蝕同化的能力,就算是屍體處理起來也有幾分棘手。
艾雲離出現在那個被牽連為戰場的村莊上方,幾個身穿同款衍天宗制服的人朝她飛近,看起來或多或少都有些負傷,精神稍顯疲憊。
“艾師妹,”朱雀峰大弟子祁英手中還握着雙刀,她神情微訝,“隻有你一個人嗎?”
艾雲離點了下頭。
既然宗門同意她一人處理,那麼就不該有所質疑,于是祁英道:“好,那就交給你了,小心些。”
就算戰鬥結束也不能馬虎大意,迷族死後隻會留下一灘黑水,需要修士用靈力化開,否則不但侵蝕土地寸草不生,也有可能讓人或動物變成迷鬼發狂。
“嗯。”艾雲離說話總是很簡潔。
迷族已經被同門師兄師姐解決,她要做的就是善後。
艾雲離從指尖凝出一團沒有溫度的靈力火,将面前的黑水包裹住,絲絲縷縷的黑氣便消散于空中。
她認認真真工作,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擡頭隻見一個男性村民正驚恐地甩着手臂。
一團黑水仿佛有生命般,不死心地想要附身于他,隻是下一秒便被靈力火淨化。
艾雲離滅了黑水,走到那男人身邊查看,卻不想他詭異地顫抖幾下,猛地朝她撲過來。
男人紅了眼睛,臉上血管凸起,蔓延出可怖的黑色紋路,他張牙舞爪如野獸一般揮動雙手。
艾雲離略微詫異,一劍砍了他的頭顱。
變成迷鬼的男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身體迅速萎縮幹癟,最後碎成飛灰被風吹散。
艾雲離擡手看到自己的小臂被抓出了一條傷口,但那傷口迅速恢複愈合,流出的鮮血過了一會兒,散作光點無影無蹤。
她有些發愣,但沒時間多想,便放下袖子繼續做事。
艾雲離向旁邊走去,朝癱坐在地上被吓壞了的村婦伸手,想拉她站起來。
“啊!你、你……”村婦渾身發抖,驚慌地後退了好幾步遠。
她開口解釋:“我是衍天宗弟子。”
對方眼中映出了白發的自己,以及相對應的惶恐,艾雲離沉默了一下,将滞于空中的手收回。
“遠離此處,有危險。”她淡淡告誡,轉身繼續處理黑水。
高效率地完成任務後,她便回了宗門,沒再進入任何城鎮逛留。
玄澤負手而立,微微一笑:“你師兄師姐們下山,總要多耽誤兩日回來,你倒真是快去快回。”
艾雲離安靜地眨眼,一言不發。
發覺她低落的情緒,玄澤問道:“山下不好玩嗎?”
想起今天種種,艾雲離搖搖頭。
玄澤擡手托起她的下巴,眉眼微彎:“不管有什麼事……都可以跟師父說,嗯?”
艾雲離張了張口,平靜的表情下藏着些許迷茫:“他們……都怕我,我是妖怪嗎。”
玄澤眉毛一挑,修長的手撫過她細膩的臉頰,替她将一縷頭發别到耳後。
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隻是聲音輕柔地引導:“那麼,衍天宗是唯一接納你的地方,隻有師父不會在意你的缺陷,無論何時,你都要永遠聽師父的話,知道嗎?”
艾雲離像個新生懵懂的小動物,對一切事物都天真不知分辨,唯有真正受過傷才長記性,她沒有猶豫地點頭。
視線向下看到了她破損的衣袖,玄澤問道:“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