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天際初曉,一抹紅日如鎏金般高懸于澄澈碧空,灑下柔和而溫暖的光輝。
庭院裡,昨夜堆積的雪已被下人婢子們清掃得幹幹淨淨,整個院子煥然一新,隻留下一片潔淨與安甯。
下人們精心在院中挂起的鮮豔紅綢,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在訴說着喜悅;而那扇扇紗窗上,更是沾滿了精緻的囍字剪紙,喜慶的氛圍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
屋内,謝姝身着一襲紅綠交織、繡工精美的嫁衣,端坐在梳妝鏡前。
鏡中的她妝容精緻,眉如遠黛,眼若星辰,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是藏着無盡的情思。
臉頰上施了淡淡的胭脂,宛如兩片绯紅的雲霞,為她增添了幾分嬌羞與妩媚。嘴唇如櫻桃般紅潤欲滴,微微上揚,似是帶着一絲甜蜜的笑意。
而嫁衣的剪裁設計也别具匠心,流暢的線條勾勒出謝姝曼妙的身材,金銀兩線交織,如同繁星點點,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身後,白清蘭正手持木梳,輕柔地為她梳理着烏黑亮麗的長發。每一下梳理都仿佛帶着無盡的溫柔與祝福。
今日這場婚禮,緣起于江秋羽在大殿之上向楚熙跪求的聖旨。
彼時,江秋羽情真意切,言辭懇切地向楚熙表達了想娶謝姝為妻的心願。楚熙被他的深情所打動,不僅應允了此事,還禦賜了這場盛大的婚禮,讓這段姻緣更添了幾分榮耀與莊重。
白清蘭笑着問道:“師姑,可是真的想好了要嫁給江秋羽?”
謝姝與江秋羽一路走來,曆經了種種磨難與考驗。在這漫長的歲月裡,謝姝逐漸了解了江秋羽的秉性。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
他心懷大德,以高尚的品德和操守赢得衆人的敬重;又立下赫赫戰功,建立了不朽的功業,如今已然成為威名遠揚的大将軍,其尊貴榮耀不輸他的哥哥——江清塵。
江秋羽不僅品行良善,而且專情如一。他對謝姝呵護備至,有求必應,給予了她無盡的寵愛與關懷。
在謝姝心中,江秋羽無疑是良配。
況且,當初穆槿之也曾勸誡過她,好好珍惜眼前人,莫到失去才後悔。
所以,謝姝是願意嫁給江秋羽的,隻不過一向驕傲的她還是心口不一的道了句,“我不想嫁他又能怎樣?陛下都已經下旨了,我還能抗旨不成?”
白清蘭知道謝姝說的是違心話,她故意打趣道:“小師姑,你要是不願可以跟侄女說,這旨你雖抗不了,但侄女為了您的幸福,拼死也會幫您抗旨的。”
謝姝知道白清蘭和楚熙的關系,她見白清蘭說的一本正經,怕白清蘭真的幫他抗旨退婚,便隻能尴尬的笑笑,“小侄女,師姑還是想嫁他的,方才,師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
就在白清蘭話音堪堪落下之際,門外有一人腳步遲緩地走來,正是謝玉松。
他步履沉重,似有千鈞之重壓在身上,手中緊握着一紙朱紅色的婚書,那婚書在他微微顫抖的手中,仿佛也沾染了他的不舍與眷戀。
他緩緩走到謝姝身邊,将婚書遞給她,輕聲解釋道:“這是江秋羽給你寫的婚書,打開看看吧。”
謝姝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後眸光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有璀璨星辰在其中閃爍。
她蓮步輕移,懷着滿心的期待與緊張,目光溫柔又熾熱地落在那封婚書上,而後緩緩伸出素手,指尖微微顫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其打開。
入目之處,是朱紅紙張上躍動的金黃色字迹,那色澤鮮豔奪目,恰似秋日裡燃燒的楓葉,熾熱而濃烈。
金黃色的字迹筆酣墨飽、神韻超逸,仿佛每一筆都傾注了江秋羽的深情。
婚書上寫着:
奉日月為盟,昭天地為鑒。
拜先祖為證,敬父母為憑。
一紙婚書,兩姓聯姻。
結秦晉之好,成琴瑟之歡。
自此比翼,歲歲朝朝。
花好月圓,欣燕爾之。
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
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
禮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
詩詠宜家,敦百年之靜好
此證:江秋羽
看着這情意綿綿的婚書,謝姝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幸福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明豔而動人。
謝玉松故作不悅地輕歎一聲,“唉~看來我這個哥哥是多餘了,還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哥呀!”
謝姝見謝玉松佯裝吃醋,嬌俏地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般賣萌撒嬌道:“哥~”
謝玉松斂去了眼底的笑意,目光變得凝重了起來,白清蘭最是會察言觀色,他知道,謝姝要出嫁,謝玉松定有許多話想和謝姝說,便識趣的道了句,“師叔,你們慢慢聊,侄女就不打擾了。”
白清蘭話語落下,步出房間,便見陌風守在外邊。陌風瞧見白清蘭,那嘴角、眉梢、眼角瞬間被笑意填滿,宛如春日綻放的繁花,絢爛而迷人。
陌風這一笑,當真妩媚至極,白清蘭每見她笑,便覺自己的目光似被磁鐵吸引,再也移不開分毫。
白清蘭走到陌風身側,問道:“陌風,新娘子好美,我也想成親,你什麼時候能娶我,給我也辦一場比這還要盛大的婚禮啊?”
陌風伸手牽起了白清蘭的手,兩人十指相扣,陌風應道:“清蘭,你放心,等你的事辦完了,我就給你辦一場比這個還要隆重的婚禮,鳳冠霞帔,紅妝十裡,樣樣都不會落下。”
白清蘭聞言,心花怒放,她望向陌風,笑道:“好,我等着!”
言罷,兩人沿着遊廊悠然漫步,一邊閑聊着世間趣事,一邊欣賞着院中那如詩如畫的雪景。
而在屋内,謝姝靜靜地坐在椅子前,謝玉松手持梳子,動作輕柔地為妹妹慢慢梳發,眼中滿是寵溺與不舍。
他輕聲呢喃道:“吾家有嬌女,皎皎頗白皙。轉眼二十載,今朝嫁良人。”謝玉松輕歎,“這世間過得真快,轉眼間,阿姝就要嫁人了。日後啊,每年清明,我再去爹娘墳前上香,也能與他們交代了。”
謝姝聽了這話,心中的不舍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淚流滿面,她泣不成聲地哽咽道:“哥,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自父母離世後,謝玉松與謝姝便相依為命,他又何嘗不是對妹妹嫁人萬般不舍呢?
可妹妹終究長大成人,總有嫁人的一天呀。
謝玉松強忍着滿心的傷感,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花了妝。再說了,阿姝隻是嫁了人而已,又不是不能回娘家了?日後啊,隻要阿姝想家,都可以回家來找哥哥的。”
謝玉松說完,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塊精緻的帕子,帕子上繡着一個紅色的喜字,他将帕子遞給謝姝。
謝姝接過帕子,輕輕擦拭着眼角淚水。
此時,門外鞭炮聲噼裡啪啦地炸響,震耳欲聾,謝府門前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無數路人紛紛停下腳步,駐足觀望。
隻見江秋羽身着一襲華麗的紅衣,那紅色如火焰般熾熱,鮮豔奪目,領口與袖口處用金線繡着精美的龍鳳呈祥圖案,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更襯得他身姿高挑挺拔,宛如那風中的修竹,亭亭玉立,風度翩翩。
江秋羽騎在白馬上,神色間滿是歡喜與期待,眼神中閃爍着幸福的光芒。
門外,喜婆穿着一身喜慶的大紅色綢緞衣服,上面繡着精美的吉祥圖案,頭戴一朵大紅花,臉上洋溢着無比燦爛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攙扶着手拿卻扇的謝姝,緩緩走上花轎前時,轎夫自覺的壓轎,待謝姝上了花轎坐定後,喜婆才歡天喜地地高喊了一句,“新娘子上轎咯!起轎!”
這一聲令下,刹那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熱鬧非凡。婢子們紛紛手撒花瓣,那花瓣漫天飛舞,如同下起了一場缤紛的花雨,為這喜慶的氛圍更增添了幾分浪漫與詩意。
一路上,迎親的隊伍敲敲打打,途徑大街小巷。
隊伍所到之處,皆是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直至進入江府,江秋羽才翻身下馬,動作肆意潇灑,随性不羁。
喜婆趕忙攙扶着謝姝的手,謝姝小心翼翼地走下花轎,喜婆笑盈盈地将謝姝的手交到江秋羽手中,江秋羽緩緩接過後,緊緊握住,仿佛手中握着的是這世間最珍貴的稀世珍寶一般,生怕一松手就會失去,謝玉松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滿是珍視與疼愛。
謝姝剛踏入江府門檻時,婢子們便迅速拿着紅氈鋪在地上,一直鋪到堂前。
站在大堂的太監身着華麗的服飾,神色莊重,他清了清嗓子,高聲大喊,“一塊檀香木,雕成一馬鞍,新人下轎貴人攙,鋪紅氈,倒紅氈。新娘行倒氈之禮!”
江秋羽牽着謝姝的手,從紅氈上緩緩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堅定。
此時,太監又高聲大喊,“一倒紅氈鋪金磚,新郎新娘福齊天。二倒紅氈金磚鋪地,騾馬成群萬頃地,三倒紅氈向洞房,人丁興旺子孫滿堂。”
待兩人走到堂前,太監再次喊道:“撒谷豆,避三煞!”
太監語畢時,一對身穿喜服的幼童走來,他們手拿金碗,且将碗中的五谷撒到江秋羽和謝姝身上。
太監續道:“一撒金來二撒銀,三撒新人福滿門,四撒四季皆平安,五撒五谷豐登年。”
此話一落,江府滿府的賓客們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紛紛叫好。
在這衆多賓客中,有張直、穆槿之、肖逵、蒼屹、韶思怡、高桑妍、韶衡等人,就連琉璃也在現場。
此外,還有不少穆家軍前來為江秋羽撐場面、捧場,衆人皆手持酒杯,紛紛向江秋羽敬酒,嘴裡不停地說着恭喜恭喜,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江府之中。
今日高坐上座的是楚熙,隻見他身着一襲華麗的龍袍,那龍袍上繡着的金龍栩栩如生,仿佛要沖破雲霄,盡顯其威武不凡的帝王之氣。
楚熙面帶微笑,看着江秋羽牽着謝姝的手走到面前,江秋羽恭敬地行禮道:“臣攜新婦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楚熙笑道:“大喜的日子,不必多禮。”說罷,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太監,輕聲道:“宣旨吧!”
小太監趕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聖旨徐徐打開,随後發出尖細的聲音,一字一句念道:“陛下有旨!”
此話一出,屋裡屋外的人立刻全部跪倒在地,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的聲音彙聚在一起,聲如洪鐘,響徹雲霄,那場面莊嚴肅穆,又透着無盡的喜慶。
小太監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熹甯帝诏曰:朕惟治世之道,首重褒賢;内助之功,尤宜旌表。今有謝氏女姝者,自髫龀之年,即娴雅知禮,淑慎之性,出于天然。後及笄之年,勤勉柔順,雍和粹純,克娴内則,淑德含章。茲特封為三品诰命夫人,以表其功,以揚其名。使天下女子,皆能慕其風範,效其賢行,以賢淑之德,助夫興家,以和順之行,睦鄰惠族。欽哉,勿替朕命!”
謝姝聞此,先是一驚,這突如其來的诰命夫人之封,實在令她又驚又喜,感覺仿若置身夢中,一切都那麼的不可思議。
畢竟,謝姝在楚熙登基一事上,寸功未立,她又沒有什麼功績,楚熙怎會封她诰命?
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可楚熙卻是看在白清蘭和謝玉松的面子上,才封謝姝為诰命,畢竟,在他稱帝之前,謝玉松可是幫他良多,這是他感謝謝家的恩情。
待謝姝緩過神來時,她笑容滿溢,眉梢眼角皆含着歡喜,她趕忙對楚熙磕頭謝恩,聲音中難掩激動,“臣婦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輕輕地将謝姝溫柔扶起,随後,他一臉嚴肅地對江秋羽警告道:“江秋羽,你可要記住,謝姑娘既嫁給了你,你便要愛她一生一世,不可有絲毫變心,否則,别說謝玉松不會饒過你,朕,也絕不輕饒你。”
江秋羽聞言,神色瞬間變得莊重肅穆,他眸光灼灼,似是立下了不可動搖的誓言,朗聲道:“是,請陛下放心,我心匪石不可轉,我心匪席不可卷。此生,臣定會愛護姝兒一生一世,絕不相負。否則,将受天誅,不得超生。”
楚熙聽了,滿意地點點頭,他微微一笑,“繼續行禮吧,莫誤了洞房吉時。”
太監繼續高喊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由于江秋羽的父母已逝,所以楚熙特準将徐瑩的靈位拿到木桌上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