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晴空萬裡,天氣湛藍。
雖有紅日灑下一抹日光,溫暖大地,但天氣還是出奇的冷。
鄞州城外,一間籬笆牆駐起的小院裡,六個年過半百的老頭聚在一起。
他們分别是盛義、刁冠、邱錦、駱衷、高達、蔡質六人。
高達坐在素輿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褥,沐浴着溫暖的日光。
而盛義、刁冠、邱錦、駱衷和蔡質五人對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石桌上擺放着一張象棋盤。盛義和駱衷正在下棋,他們時不時會因輸赢而争執幾句,至于在一旁看戲的刁冠、邱錦和蔡質就會不斷在旁起哄。
高達喜靜,便沒有過去湊熱鬧,他身旁擺着一張木桌,桌上放的是糕點蜜餞和一壺清茶。
他就悠閑自在的躺在素輿上,餓了吃糕點,渴了喝清茶,累了困了就優哉遊哉的曬着太陽,閉眼小憩。
自在逍遙,風月為吾伴的生活讓高達心中無比知足。
身在朝堂時,生活雖富貴,但日日都提心吊膽,如今到了民間,窮是窮了些,可命卻保住了。
往後餘生十餘載,年年歲歲皆平安。
高達伸手将桌上的茶杯端起,剛品了一口茶水時,隻聽遠處一個森冷的聲音由遠及近,“諸位大人還真是悠閑啊!居然躲到了鄞州居住,也難怪陛下派人在城中搜捕多日也沒能抓到你們,原來是離了京。”
這個熟悉又可怕的聲音傳到六人耳中時,六人頓感驚慌。
盛義五人立馬停止了下棋,他們站起身,對着他們走來的容淮下跪行禮,異口同聲,“草民參見二皇子,二皇子千歲千千歲!”
語畢時,五人已是頭頂冒汗,心跳如鼓。
畢竟容淮可不是什麼好人,他一言不合是要殺人的,更何況他們曾背叛過容淮,勾結容烨抓捕容淮。
容淮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所以他們害怕容淮找到他們後,向他們複仇。
他們為朝廷付出了半生心血,老了隻想歸隐山林,壽終正寝,可不想被容淮逮到後,死無全屍。
而高達也行了一禮,他不卑不亢道:“草民高達拜見二皇子,二皇子千歲千千歲!二皇子,草民雙腿已廢,不能行跪拜大禮,還望二皇子見諒!”
高達雖也知道容淮不會放過自己,但經牢獄一事,高達早已看淡了生死。
更把浮榮喻生滅,世間無事不虛空。
對高達而言,世間一切,皆是虛無。
現在,高桑妍也出去曆練了,待他一死,高桑妍就可以無牽無挂,從此便沒有任何東西能成為她的束縛,也沒有人會拖她的後腿。
而高達也能了無遺憾的去見竺汐了。
容淮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五人和一旁淡定自若的高達。
其實高達能不能行跪拜大禮對容淮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
六部背叛了容淮,讓容淮有家不能回,有京不能歸,容淮自是恨透了這六人。
如今這六人辭了官職,既沒了利用價值又不能做成人質威脅到誰,所以,容淮是來殺這六人,以報他們背叛自己的仇的。
對于随風倒的牆頭草,容淮是從不手下留情。
容淮沒有說話,隻轉身離去時。
呲~
一柄鋒利的利劍隻在一瞬抹了六人的脖子,六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自然沒有還手的能力。
橫七豎八的屍體倒在地面時,鮮血将圍欄染的通紅一片,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可憐半生為家國,荒野曝屍無人收
曾經在朝堂上,威風一時的兩朝元老,在今日卻落了個慘死于荒郊野外,死不瞑目的下場,真是可悲可歎。
殺死六人的黑衣人走到容淮面前,他對容淮行了一禮。
容淮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黑衣人也識趣的退下。
大雪初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皇家獵場裡設了一百桌宴席,宴席上放有小炭爐,燃起炭爐後既可暖手也可烤肉吃。
宴席上坐滿了文武百官。
蕭瑾年坐在主位上,給他倒酒的是賈桐。
溫好的酒水倒入杯中,蕭瑾年端起酒杯一口飲下,他哈出一口熱氣,頓時隻覺全身都暖和了不少。
賈桐笑的似花一般明媚,“陛下,您英明神武,要不親手給我射一隻野鹿吧,今日回宮,咱們考鹿肉吃,可好?”
蕭瑾年被賈桐哄的心花怒放,他笑着應道:“好,朕,這就去給你打鹿。”
賈桐笑的更加溫柔,“謝陛下。”
蕭瑾年剛站起身,百官也不約而同的站起身。
蕭瑾年興緻正高,他一揮大袖,爽朗的笑出聲,“今日冬獵,諸位愛卿無需拘謹,大家随意就好。”
百官紛紛行禮,異口同聲,“謝陛下!”
蕭瑾年和賈桐走到一旁,侍衛将一匹白馬牽來。
馬兒全身毛發靓麗柔順,它配着馬鞍,腳上戴着馬蹄鐵,雙眼炯炯有神。
蕭瑾年從侍衛手上接過缰繩後,便讓賈桐先翻身上馬,蕭瑾年坐在他身後。
侍衛将一早備好的弓箭也遞給蕭瑾年,蕭瑾年接過後,套在身上。
蕭瑾年伏在賈桐耳邊,低語道:“陪朕演好這場戲,朕就饒你一命。”
賈桐微微點頭,“是!”
蕭瑾年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席上和諸位大臣敬酒的賈星,賈星與蕭瑾年對視一眼,便明白了蕭瑾年的意思,他笑着賠罪道:“諸位大人,下官不勝酒力,就先去醒醒酒了。諸位接着喝,喝的盡興啊!”
衆人聞言,隻覺賈星掃興,便也全都散去。
驕陽似火,灑下一抹日光照射大地。
蕭瑾年一打馬
“駕~”
馬兒跑的飛快。
馬兒白色的毛發在空中揚起,而馬上的人衣衫蹁跹,仿若一對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身後間隔不過百步,就有侍衛騎馬跟随。
賈桐見此,故意将自己這副柔軟性感的身子往蕭瑾年腰間貼近,他佯裝不悅,撒嬌道:“陛下,别讓他們跟着嘛。”賈桐小聲嘟囔着,“不然的話,想做點什麼都不方便了。”
賈桐生氣時,媚色不減,我見猶憐,配上這張美豔無比的臉,真真看的蕭瑾年想現在就要了他。
“籲……”
蕭瑾年拉住了缰繩,馬兒停在了原地。
蕭瑾年身後的侍衛也停在了原地。
蕭瑾年調轉馬頭,對着身後的侍衛訓斥道:“都退下,不許跟過來。”
侍衛先是一愣,後是抱拳行禮,“陛下,可是,您一人狩獵……”實在是不安全呐!
“住口!”蕭瑾年打斷道:“朕是天子,朕讓你們退下你們就退下,别那麼多廢話。若是你們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朕斬了你們?”
蕭瑾年語畢,見人都愣在原地,進退兩難的模樣,蕭瑾年厲聲道:“滾呐!”
侍衛們無法,隻能行了一禮,調轉馬頭離去。
巳時一刻,天色已然暗淡下來。
在一旁醒酒的賈星,見蕭言琛一人獨坐在宴席上飲酒,便從自己的席位上端了一杯酒水湊上前去,賈星對蕭言琛拱手,“王爺,臣敬您一杯!”
蕭言琛單手拿起酒杯,随意的舉了舉後,才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而賈星也将酒水一口氣喝入腹中。
賈星将酒杯交給在宴席上伺候的婢子手中後,才對蕭言琛行了一禮,“王爺,臣鬥膽,想請教王爺幾個問題。”
蕭言琛将手中酒杯放在矮幾上,言簡意赅,“說!”
賈星看了看四周,才解釋道:“王爺,這裡人多眼雜,臣鬥膽,想請王爺移步。”
蕭言琛聞言,他的目光瞥向一旁與阿芙喝酒閑聊的蕭曦澤,蕭曦澤正與阿芙有說有笑,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而坐在蕭曦澤身旁的賈瀾卻是在一旁默默給蕭曦澤斟酒。
蕭言琛蔑笑一聲,“好,賈大人請!”
蕭言琛語畢,站起身和賈星一道離去。
“駕、駕~”
一陣打馬聲傳入諸位大臣耳中。
坐在宴席上喝酒吃肉的百官見侍衛們騎馬而來,便以為蕭瑾年出事了,都急忙放下手中酒肉,紛紛上前詢問。
聽到侍衛解釋後,雖都把心放進了肚子裡,但衆人還是怒責侍衛道:“陛下叫你們回來你們就回來?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明征更是對着空氣怒責道:“陛下怎麼能責令侍衛回來,這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侍衛們一臉委屈,真是身份低賤了,人人都能來踩上一腳。
明征氣的剁腳,對着侍衛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找啊!”
侍衛們惶恐,因為他們很少見到明征對着侍衛發怒的時候。兩朝元老,可不敢怠慢。侍衛們一個勁應道:“是是是……”
侍衛們說着,便又騎馬轉身離去,尋着蕭瑾年出發的那條路去尋他。
坐在宴席上的蕭曦澤趁着衆人都為蕭瑾年的安危急的焦頭爛額時,蕭曦澤卻是對着身旁的賈瀾和阿芙囑咐道:“你們倆就在這等本王,在本王沒回來之前,别亂跑。”
兩人異口同聲,乖巧的應道:“是!”
蕭曦澤起身離席,漸漸走遠。
湖畔旁,蕭言琛和賈星二人漫步,賈星問道:“王爺,臣就是想問問王爺,那日臣上大殿時,陛下考臣的題目,字字句句,都離不開為臣之道。王爺,臣就是想鬥膽問問您,在您看來,何為為臣之道?”
“為臣之道,見善必通,不私其利,慶善而不有其名;稱身居位,不為苟進;稱事授祿,不為苟得;體貴側賤不逆其倫,君賢不肖,不亂其序;肥利之地,不為私邑,賢質之士,不為私臣;君用其所言,民得其所利,而不伐其功。”
賈星輕笑一聲,“王爺錯了,這隻是其二,其一,還得是忠于君主呀!”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蕭言琛冷笑一聲,“若一國君王是個無情無義,不分青紅皂白就随意殺人的國君,那這樣一個暴君,又何須對他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