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懷澈勒馬停在營前,他翻身下馬後,來了一個古軍去給邵懷澈牽住馬匹。
邵懷澈走進了營帳,而在外面看守的阿芙和阿糜二人見自家主人回來了,便飛身下了屋檐,跟着邵懷澈一道入了營帳。
一入營,隻見虞珺卿和施萍正在營帳裡逗那小白狗。
幾天不見,瘦弱的小白狗長的白白胖胖,白滾滾的肚皮圓嘟嘟的,走起路來,搖頭晃腦。
虞珺卿見到邵懷澈,他上前詢問,“懷澈哥,姐姐呢?”
邵懷澈解釋道:“你們倆現在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我帶你們去見師傅。”
虞珺卿聞言,也不墨迹,他迅速抱起地上的小白狗。
邵懷澈帶着施萍和虞珺卿離營而去,阿芙和阿糜緊跟邵懷澈身後。
夜色如墨,屋子裡,燈火已熄。
裴子佩身着一件黑衣鬥篷走到房門口。
吱呀吱呀——
門被打開又輕輕合攏的聲音回響在裴子佩耳邊。
裴子佩害怕僅憑裴嗣音一人,逃不出府邸,她想去暗中幫她。
就在裴子佩沒走兩步時,一個比自己高個頭的身影擋住了裴子佩的去路。
裴子佩因害怕腦袋瞬間似炸了一般,疼得厲害,她隻覺一顆心上蹿下跳,好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一般。
裴子佩知道面前的人是容煦,她吓的立馬雙膝跪地,一個勁不停磕頭哀求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别打我!”
容煦看着裴子佩那瑟瑟發抖的模樣,心底深處竟起了一絲憐憫。
容煦微微俯身。
“啊!!!”
裴子佩吓的尖叫一聲,她癱坐在地,伸出青紫一片的手臂去抵擋頭部。
裴子佩微微喘着粗氣,淚水在臉上嘩嘩流淌。
裴子佩這些動作都是下意識的,隻是因為容煦這些年對她施暴太多回了,所以她一見容煦就心生恐懼。
容煦此刻來,是來找裴子佩興師問罪的,白天的事他已然知曉。
容煦聲音平靜的問了句,“白天你去做什麼了?隻要你誠實,我就不打你。”
裴子佩身子抖得厲害,她用手捂着砰砰亂跳的心口,怯生生應道:“我,我去了牢房,給你抓進來的那女子送了些吃的。”
容煦冷笑一聲,“裴子佩,本王這幾日對你太好了是不是?好到讓你有膽子敢撒謊騙本王?”
看着裴子佩緊緊抿着唇,悶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還是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你去牢房,到底幹什麼去了?”
裴子佩知道,今日不說實話,容煦會打死自己,她隻能坦白道:“我去給她送牢房鑰匙了。”
“為什麼給她送鑰匙?”
裴子佩不想出賣裴嗣音,她哽咽道:“因為,我害怕她會跟我一樣……”裴子佩聲音越來越小,“每日過着非人的待遇。”
容煦嗤笑一聲,“裴子佩,你這意思是,本王待你不好喽?”
裴子佩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她一個勁的搖頭,她氣息越來越急促,最後泣不成聲。
容煦一本正經的解釋道:“裴昀和花淑膝下有兩子兩女,長子裴煥,次子裴蘸,三女裴子佩,小女裴嗣音,他們夫婦二人還收養了一個兒子——裴子衿。建興三十八年,本王在秦州征兵,正好就征到了裴家,本王見你貌美如花,且和南熹有幾分相似,所以就将你帶在了身邊。”
裴子佩知道,容煦身為奕王,這世間沒什麼事是她查不到的。
但容煦也知,裴子佩和裴嗣音姐妹情深,裴子佩甯可死也不會去傷害裴嗣音,所以,在容煦知道了他們兩人的關系後,他沒有利用裴子佩去替自己除掉裴嗣音。
容煦溫柔的笑着,“不過,你比南熹好看多了。”
容煦蹲下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擡起裴子佩的下颚,“裴子佩,你的二哥因本王而死,你的家因本王而家破人亡,所以,你恨本王嗎?”
說不恨是假的,花淑、裴昀和裴蘸的死,多年來,容煦對自己的折磨,這哪一件事拎出來,都足以想讓裴子佩将他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隻可惜啊,裴子佩太弱了,他連離開容煦的身邊都做不動,又談何複仇呢?
裴子佩輕閉眼,歎出熱氣時,嘴唇都在顫抖。
容煦也知道了答案,他将手從她下颚移開,他輕歎一口氣,“裴子佩,想恨便恨吧!帶着對本王的恨好好活下去,說不定哪一天,你就能親手殺了本王,報仇雪恨呢?”
容煦語畢後,他站直身體,心間突感一陣刺痛,蔓延到全身上下。
這股痛來的莫名其妙,但卻是因裴子佩的恨而來。
容煦不理解,自己并不愛裴子佩,為什麼會在聽到裴子佩恨自己時,莫名心酸呢?
可容煦不知道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愛一個人無需理由,而容煦是個滿腦子隻想做皇帝的人,他不擅長于去過多觀察身邊的人或事物。
容煦滿腦子隻有陰謀詭計,有時候欲望焚身,他就會拿裴子佩來洩欲。
容煦的這一生,也隻有裴子佩為他擋過刀劍,雖然容煦知道,裴子佩這是想以此方法活命,但裴子佩卻能在他受傷時,真心實意的為他療傷,想他活下去。
也會在容煦回王爺養傷時,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幾天幾夜不合眼。
容煦知道,裴子佩所做的一切,無非是想着往後餘生能在禦王府好過一些。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裴子佩為容煦所做的一切,容煦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隻不過,他心裡戒備太深。
因為色字頭上一把刀,他害怕美色誤人,所以才不肯接納裴子佩,但是,他又離不開裴子佩對她體貼入微的照顧,所以容煦才把裴子佩帶在身邊。
容煦心裡不好受,但他從不喜形于色。他的面色依舊嚴肅如冰,看不出一點情緒波瀾。
容煦轉身正欲離去時,他似突然想到什麼,便頓了腳步,他似提醒又似警告道:“對了裴子佩,你的妹妹今晚逃不出去了,以後也逃不出去。别再想着去救她了。”
容煦語畢,頭也不回的離去,裴子佩看着容煦越走越遠的身影,她才長籲了一口氣,心才漸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