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笑道:“客官,今日斬首的人除了這個敗類外,還有一群徇私舞弊的人。前半個月裡,我們這科舉張榜,結果中榜的全是南國學子,帝國學子一個都沒有,所以呀,不少帝國學子紛紛聯名上書,就想為自己讨個公道。陛下仁慈,就決定再舉行一次科舉,但第二次舉行科舉時,上榜的又沒有帝國學子,于是陛下下令嚴查,結果這一查,這不就查出了一堆徇私舞弊的官員嗎?”
白清蘭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陌風,陌風與她對視一眼,便意會。
陌風從荷包裡拿出一錠銀子扔給小二,小二見錢眼開,他穩穩接過後,還連連道謝,“哎喲,謝謝客官,謝謝客官啊!”
白清蘭站起身,緩步走到圍觀的人群中,陌風和虞珺卿緊跟在她身後。
“呸,什麼将軍,佘硯就是一敗類!我們南國居然出了佘硯這麼個投敵叛國的敗類,簡直就是我們南國的奇恥大辱!”
一個身穿布衣的男子對着走在街道上的佘硯惡狠狠的辱罵着。
白清蘭擡眼去看被士兵押着的佘硯,他神情憔悴,眸光低沉,面色慘白,頭發瘋散,他光着的雙腳被鐵鍊鎖住,在地上走出一道道鮮紅的血腳印,身上還被披枷帶鎖。
那潔白無瑕的囚衣上,染滿了血色和污泥。
白清蘭一眼就看出他受過重刑。
周圍響起一片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和一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議論聲是在說這一屆的科考,說南朝官員徇私舞弊,官官相護,歧視帝國學子,所以此次科舉張榜時,帝國學子沒有一人中榜。
而辱罵聲自然說的就是佘硯了。
南國百姓罵佘硯不僅僅隻是因為佘硯通敵叛國,更是因為佘硯打着自己為了逃回南國,受盡苦楚的幌子回來欺騙順德帝。
南國百姓說佘硯表面是九死一生逃回南國,實際上就是回南國來做卧底,竊取南國情報給興朝,從而讓興朝掌握最佳時機,好一舉攻下南國。
哐當,哐當……
佘硯拖着疲憊沉重的殘軀,每艱難的擡腳向前走一步,鐵鍊就與地面碰撞出刺耳的摩擦聲。
佘硯看着這群對他惡語相向的人,一種痛到無言的苦澀在他心裡翻攪着。
想他曾經是前将軍時,雖官職不高,俸祿不多,可也曾用盡自己的全力幫助過百姓,他親民愛民,愛民如子,在百姓前面,他從來不把自己當做朝堂裡位高權重的将軍,而是把自己當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去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們,可如今呢?
人心涼薄無真情,世道不堪艱辛多。
這些南國百姓當真是無心無情,毫無人性!
令佘硯傷透了心,這樣的家國百姓,佘硯守了二十二年。如今卻落得個被百姓唾罵的下場,佘硯心裡隻覺不值!
佘硯輕歎,罷了,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不須計較苦勞心。萬事原來有命。
既然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在順德元年時,佘硯的妻女在去歸德寺上香的路上,因馬車滾落山崖而死。
這一轉眼十一年了,這十一年裡,佘硯對妻女念念不忘,朝思暮想,如今蕭瑾年賜他斬首示衆,他也終于可以和妻女團聚了。
佘硯輕阖雙眸,無聲的淚水從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滑落。
就在他以為今日必死無疑時,隻聽見“呲~”的一道劍鳴聲在佘硯耳畔響起。
緊接着,就是一陣嘈雜聲在整個街上響起。
佘硯緩緩睜眼,隻見地面上已躺下了幾具禦林衛的屍體,這些屍體不是頭身分家就是脖頸處血流不止。
依照佘硯多年在戰場殺敵的經驗,這屍體是被一刀斃命。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身穿盔甲的侍衛,他伸手拔出腰間佩刀,大聲疾呼,“有人劫囚,戒備!額啊~”
侍衛話音剛落,就被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一刀砍死,溫熱的鮮血濺了佘硯一身,将那身沾滿污漬血迹的囚服染的更加紅豔。
佘硯瞥了一眼四周,圍觀的百姓因恐懼而被吓的四處逃竄,此刻的場面已亂成一團。
防備心重的佘硯警惕道:“你是……額!”誰?
佘硯話還未完,就被面前人眼疾手快的點了穴道,佘硯頓時全身動彈不得且口不能言,他隻能眼巴巴的幹瞪着面前的人。
黑衣人拿起手中劍一把斬斷他身上的枷鎖和鐵鍊後,才将他抗在肩上,飛身帶走。
在黑衣人走的這一路上,佘硯看見街上出現了一波來路不明的黑衣人正在與禦林衛和侍衛打的不可開交。
這些黑衣人武功都在宗師,所以禦林衛和侍衛并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這些黑衣人并不戀戰,當他們看見佘硯被自己人救走時,便改變了作戰方略,他們且戰且退。
直到這些黑衣人斬斷後方所有追兵,才都退的無影無蹤。
隐藏在人群中的白清蘭在看到黑衣人離去後,剛準備帶着陌風和虞珺卿轉身離去時,隻見一個身穿玄衣的男子飛身立在她面前,擋住了白清蘭三人的去路。
男子身如玉樹,鼻梁高挺,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一頭墨發如瀑,一身玄衣襯得他英氣逼人。
男子的右手手腕上帶着一副鐵打的臂縛,臂縛的右下角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臂縛的材質用精鐵所做。
白清蘭擡眼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此人儀表堂堂,玉樹臨風,模樣氣度非平民所能比。
由此斷出,此人非富即貴。
男子薄唇翕張,語調不僅平靜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姑娘派人劫囚,可知罪啊?”
白清蘭眸光微沉,笑意不善,“公子說話,可有證據?”
男子唇角一勾,“有沒有證據,帶回去審一審就知道了!”
男子話音剛落,周遭突然竄出十個黑衣人将白清蘭,陌風和虞珺卿三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臉蒙黑巾,手執利劍,眸光森冷,劍氣如冰,那架勢好似隻待男子一聲令下就可以将白清蘭等三人一網打盡。
不會武功的虞珺卿哪見過如此陣仗,他看着黑衣人手中那鋒利的劍身如機智靈活的小蛇一般,好似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脖頸時,他就吓的兩腿哆嗦,渾身打顫,他下意識去拉住白清蘭的衣袖,可此刻的白清蘭内力已聚集手中,她目光陰鸷的與衆人僵持着。
“殺!”
男子緩緩吐出一字。
十個黑衣人緊了緊手中的利劍後才朝白清蘭,陌風和虞珺卿狠狠襲擊而來。
黑衣人身影如風,在空中來去自如。
他們手中劍劍光流轉,劍芒逼人,與白清蘭和陌風過招時,劍招狠辣,淩空一劃,劍光四溢,洶湧澎湃的劍氣如疾風呼嘯,帶着毀滅性的威力向白清蘭和陌風鋪天蓋地襲來。
陌風手執淩雲霄,内力灌注劍身,一劍劃去,光芒萬丈。
瞬間風起雲湧,天昏地暗
劍光消退時,隻聽一聲慘叫,血雨揮灑,地動樹搖,待地面平靜時,黑衣人已慘死大半。
而遠處的侍衛和禦林衛也在看到這邊的動靜時,帶着人也加入了戰鬥。
此刻的白清蘭也和黑衣人打的如火如荼。
白清蘭掌法帶風,出招有力,一拳一掌如山石般堅硬,如閃電般迅速。
白清蘭和黑衣人過招,每一掌打在黑衣人身上時,其力道之大仿若能震碎河山,内力之強仿若能劈山斷海,一掌一拳,都能在瞬間震碎黑衣人的心脈。
街上除了黑衣人,男子,白清蘭,陌風,虞珺卿和禦林衛,侍衛外再無他人。
刀槍劍戟的碰撞聲将躲在一旁屋檐下避難的虞珺卿吓的心驚膽顫,汗流浃背。
他大着膽子看越來越多的侍衛和禦林衛被陌風和白清蘭殺死後,直直躺在地上的悲慘模樣,見他們身上血流如注,亦或被長劍一擊斃命,虞珺卿就怕的心跳如鼓,心慌意亂。
夕陽西斜,天氣漸漸暗了下來。
遠處一男子一身白衣,身姿修長,他施展輕功,身輕如燕,從空中淩空而下。
男子五官精緻,氣質清冷,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男子不急不緩的向這片混亂的戰場走去,他雖走的緩慢,可他每走一步,狂風四起,灰塵漫天,而他就像是不染塵埃的谪仙一般,雖衣衫随風搖曳,可身上的衣服卻依舊潔白如雪。
随着他的靠近,空中升起陣陣寒氣,寒氣如雪山上的冰霜,冷的刺骨,将躲在一旁觀察局勢的虞珺卿凍的瑟瑟發抖,哆哆嗦嗦。
男子身法如影似魅,速度快的驚人,移形換影間,就加入了衆人的相互厮殺中。
在這片戰場上,男子的内力強大而霸道,當男子的内力在空氣中四散時,在場的黑衣人、侍衛和禦林衛無不感覺自己渾身冰冷,就好像自己身處于冰天雪地的冰山中一般,冷的後背發緊,身體也似乎要僵住了一樣。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蔑笑一聲後,便見他手中内力環繞。
男子秀眉輕蹙,隻在一瞬便不見了人影。
他的身影在衆人身前四處穿插,在所有侍衛、禦林衛面前來去自如,衆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隻知在他停下時,隻一瞬,黑衣人便已倒下了大半。
站在一旁的玄衣男子見此,心中一驚,淩風步,冥雪功!看來,他就是魔教教主之子——華淩風了。
還不待男子多想,白清蘭趁此機會,一個飛身躍出了戰場,一掌向男子猛烈襲來。
男子見此下意識打出一掌,可男子的武功隻在九階,哪怕拼盡全力,也擋不住白清蘭一掌。
砰~
兩掌相碰,炸出激烈的火花。
一聲炸響,使得空中狂風亂舞,塵埃四起,兩人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而男子手腕上的臂縛也隻在瞬間碎成渣子,掉落一地。
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地上的碎渣子,這才反應過來,白清蘭的武功已達宗師。
白清蘭也是見好就收,她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後,才施展輕功,縱身一躍,轉身飛身離去。
陌風見此,便也不再多做糾纏,他轉身一個飛身,來到屋檐下,拽着還遲遲未從這場戰争中緩過神來的虞珺卿的手腕,帶着他毫不猶豫的飛身離去。
華淩風見三人都安全離開後,才一揮衣袖,飛身離去。
華淩風的速度很快,可謂是來去如風,隻在一瞬,便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