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爵府邸。
慕笙把握好時機從另一個樓道翻下二樓,卡着視角隐蔽在廊道巨大花瓶後面。
又一次擦肩而過,險些被抓到。
【能從正門出去嗎?】
恐怕從哪裡都出不去。
她一邊努力感知周圍的魔力波動,一邊回答。
【為什麼——跑,你被發現了!】
旁白話音未落,一柄巨斧朝她頭顱狠狠劈來,被她蜷縮翻滾躲過,砸向地闆,刹那間碎裂的木闆四下飛濺,原地留下一個大坑。
巨斧是勳爵侍衛們的武器,現在落到食人魔的手中。
一聲尖銳的吼叫在她耳膜邊炸開,她的位置瞬間被暴露了個徹底,其餘食人魔調轉方向,最先發現她那隻再次揮舞巨斧堵住她的退路。
跑不了,恐怕這裡不是劇本世界,這座府邸是獨立開辟出來的“房間”。
相較于食人魔,慕笙的動作敏捷得多,但她負傷累累,而食人魔有十七頭,目前隻折損了三頭。
慕笙用斷裂的斧頭柄刺進那頭糾纏不休的食人魔胸口。又一頭。
還有十三頭。
我們應該還在廢棄教堂裡,想離開這個“房間”得把它引出來。
【你要直面它?】
直面……是不可能直面的,對人家來說現在的她滿血就是斬殺線,debuff都不帶疊的。
【那該怎麼辦?你又不能直面它,又要把它引出來,需要我幫忙嗎?】
需要。慕笙一個閃身躲過長劍一刺。
【怎麼幫?】
别說話。
【……】
她回身往劍柄上一踢,長劍落地,複一踩,長劍彈地而起,穩穩落入手中。
慕笙兜了一圈又跑回三樓,食人魔緊跟其後蜂擁而上。
但不消多時她的腳步聲消失了,一衆食人魔左顧右盼,可這裡到處都沾有她的血液,氣味混雜在一起,難以探知她的方位。
忽然它們似乎得了誰的指令,聚集起來目标明确直奔某個房間。
“轟!”鋪面而來的烈火幾乎将它們燒成焦炭。火勢迅猛,遍地都是易燃物,噼裡啪啦聲掩蓋不住一陣陣孩子的歡聲笑語,火種随着他們的歡呼聲四處播撒。
慕笙縱身一躍翻過走廊護欄,落到二樓,在二樓邊緣又一次借力跳到一樓,最後翻滾卸力。
就在她落地瞬間,三樓徹底被火海吞沒,因為食人魔都彙聚三樓,狹窄的廊道裡無處躲避,十三頭食人魔與整個三樓化作飛灰。
火焰還在向下蔓延。
剛才的一番舉動讓慕笙有些狼狽,一撮頭發被燎掉尾巴尖尖,臉上的血沾了灰,很髒。但她盤腿坐在原地,鎮定自若,好像不知道熊熊烈火會把她也一并吞沒。
可能會先死于窒息也說不定。
【你……】
噓。
一隻巨大的鹿頭人身的怪物走了出來。随着它的出現,火焰像被掐住了命脈,不再擴散。
在空氣中嗅了嗅怪鹿裂開它那張猙獰大口:“阿爾班提亞……”
它繞着慕笙盤旋打量她,她默默屏住呼吸。
又是一股令人不适的氣息。
“不,阿爾班提亞早已隕落,你不是它。”仔細确認之後,它非常笃定地說道。
“是不是都無所謂,我餓了而你聞上去很美味。”怪鹿失去了眼球的黑窟窿凝視她。
與它對視,心中無故升騰起一陣惡寒。
從慕笙一腳踏進這處空間開始,它沒有露面,躲在陰影中,反複試探她,直到它得出結論。
不過是個有些小把戲的普通人類——她猜它是這麼想的。
狡詐又多疑的怪物不會放過送到嘴邊的肉。
“叮!”它看向它的腹部,一把普通的制式長劍觸碰之即碎。
它沒來得及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懸在頭頂的火牆轟然崩塌,一座熾熱得可以熔毀萬物的烈火墳墓直直釘入它的身體。
咔嚓一聲鹿角斷裂,這時慕笙抓住破碎的鐵片,鐵片劃破她的掌心,浸滿鮮血的鐵片在它的腹部開了一個一指長的口子。
怪鹿震怒着,嘶吼着,傷口處傳來劇痛,一群發着光的小東西沿着傷口撕咬它的腹部,吞噬它的軀體;背部的皮毛已經被焚毀,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盛怒的它把矛頭對準慕笙,暴漲的魔力把她撕成碎片,餘威波及到啃咬它腹部的螢火,光芒瞬間暗淡下去,隻餘星星點點還在不停吞噬。
吞噬,分裂,再吞噬,再分裂……
怪鹿每一次反撲,火焰和螢光都要熄滅一半,但每一次反撲都讓它無法回旋地滑入深淵,一步又一步。
焦灼到最後,三方已經不分敵我,赤紅的火焰吞沒了整個空間,怪鹿無差别攻擊所有物體,飛舞的螢火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怪鹿氣息越來越微弱,空間開始分崩離析,岌岌可危。
【慕笙……】
沒有回應。
怪鹿空洞的窟窿忽而朝向虛空。
它想說什麼,開口卻隻有無意義的呼哧聲,像風在骸骨間穿梭留下的聲音。
【廢棄的教堂突然坍塌,神父下落不明。莉莉安公主的士兵及時趕到,克裡蘭德成功獲救,勳爵一幹人被捕伏誅。】
【兩個月後,國王陛下遺憾宣布神父死訊,克裡蘭德接任神父職位,負責宗教事務。】
【……等等那個不能吃!】
旁白的勸阻沒有一絲效果,它隻能眼睜睜看着一群發光的小東西把神父葬禮上的花束啃得一幹二淨。
漫天的螢火争搶花瓣,一口吞下,渣都不剩。
【慕笙它們吃你的花……你什麼時候醒過來,我真的管不了這群小土匪。】
旁白絕望地看着發着光的小土匪們橫行霸道。
嫩綠的芽尖尖上冒着露珠,點點螢火停在上頭,本是一幅很唯美的景象,然而——
這是什麼?剛長出來的嫩芽?可愛诶,嘗一口。
路過一隻鳥雀停在旁邊的枝條上,好奇地歪頭注視它們,旁白看到它五彩斑斓的尾羽,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這些發光小土匪蜂擁而上,你啃這個我吃那個,分工明确,把人家尾巴毛薅了個幹淨。
一隻差點光着屁股的鳥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咻的一下躲沒影了。
螢火所到之處,堪比蝗災。
【慕笙你在嗎?聽到請回話,喂喂喂!】
蝗災都不一定有它們恐怖。
因為它們不僅胃口大,而且好奇心旺盛到極點。
一隻小土匪發現了什麼飛過去,它隻會想能吃嗎?不确定啃一口。
察覺同伴在吃獨食,其餘的也會一窩蜂跑過去摻一腳分一口。
一隻螢火也就那麼大一丁點,但這樣的土匪它們有一群,一大群,越吃越多那種。
它們還質疑精神爆棚——
【這塊木闆真不能吃……】
不信,除非讓我吃一口。
呸難吃。
真的嗎?那我試試。
我也來一口——真的诶它好難吃。
有多難吃?
你試試你試試!
【慕笙,你快回來,我扛不住了。】
除此之外,它們還喜歡招貓逗狗到處惹事。上回路過港口碰上一種兩隻眼睛長一塊的醜魚,小土匪們上去給了人家無辜魚一大嘴巴子。
旁白親眼所見,無能為力。
【……你們要去哪?】
忽然旁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克蘭?】
【诶等等!】這句話是對小土匪說的。
他真漂亮!不知道哪隻講的,它們都齊刷刷跟克裡蘭德走了。
旁白快對“好看”“漂亮”PTSD了,這種詞從這群崽子嘴裡蹦出來真的沒有好事。
【他不能吃不許吃,聽到沒有!】
螢火蟲滿天亂飛。
【好看也沒用,不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