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後,S大的圖書館裡一片靜谧,隻剩下簌簌的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
蘇念念百無聊賴地泡在圖書館,像一衆學生那樣,偶爾學一會,偶爾刷刷短視頻。
但十分突然的,蘇念念感受到周圍出現了騷動。一轉眼,蘇念念便看到鄰座的同學猛得栽在了桌子上,嘴角溢出白沫,眼睛詭異地翻動……
蘇念念害怕極了,她環顧四周,竟都是相同症狀的同學。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救護車聲音,蘇念念和沒有出現症狀的同學聚在了一塊,提心吊膽地等待醫護人員的到來。
零星的醫生沖進圖書館,蘇念念看到醫生探了探學生的鼻尖,似乎是不可置信般又探了探,嘴裡喃喃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蘇念念與周圍沒有出現症狀的同學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膽大的也上前探了探趴着的同學的呼吸,僵硬地壓聲說道——
“他沒呼吸了。”
場面漸漸失控,醫生焦頭爛額地把騷動的同學集中到空教室,“你們保持安靜!等老師安排!”醫護人員急匆匆地吼完,就又返回到現場。
蘇念念在一片混亂之中聽到有人說,“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這個現象,你們看看手機上的新聞推送!”
不知怎的,蘇念念的心裡哐當一下,仿佛有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在緩慢流逝。
蘇念念迅速地撥打媽媽的電話,沒有撥通,爸爸的電話亦是如此。蘇念念聯系了所有可能聯系上父母的熟人,最終得到了噩耗……
那一刻,當周圍的同學在哭着說“太好了,爸爸媽媽你們沒事”的時候,蘇念念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貴的人。
腦殼像是被重擊了一般,周圍持續不斷的嘈雜聲變得虛幻,蘇念念步履虛浮地走出了教室。
外面一片混亂,所有人都行色匆匆,面容懼怖。眼淚從眼角湧出,蘇念念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魇,也多希望從夢境中醒來後能撥通母親的電話,聽聽母親的念叨。
可是,這就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蘇念念是孤兒,但是當她還在襁褓之中時,便被不能孕育孩童的譚氏夫婦收養。
十歲那年,蘇念念在家裡的櫃子裡偶然翻到了收養材料,于是她稚嫩的心靈第一次感受到了痛徹心扉。
可豪放的譚爸一聲吼:“你難過啥!你早就是我們的親生孩子了,這麼多年來我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點數嗎!”
于是,蘇念念離家出走的苗頭被澆滅了。
父母于蘇念念而言,是彌足珍貴的存在。所以,蘇念念近乎是平靜地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
學校裡有一座大橋,螺旋式的橋體橫跨浩浩江水。
每次騎着小電驢經過大橋的時候,蘇念念都會驚歎于那浩浩江水的壯闊,但此時此時,蘇念念隻是離奇地想着——這大江下頭沉睡着多少孤獨的屍骸呢?
江水看着冷冰冰的,蘇念念跨上了護欄,望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确實沒有什麼懷念的”,蘇念念想着,然後跳了下去。
一切都結束了,江水漫灌鼻腔,然後溺亡,最後随着江水流浪。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蘇念念覺得周身很溫暖,像熱帶地區的小魚被溫柔的海水懷抱。她掙紮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素淨的天花闆。
“這是——天堂?”蘇念念喃喃自語。
“這是地獄。”一個青年男子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睛注視着手中的書,清冷的睫毛漫不經心地垂着,“你已經死了。”男子刻意補了一句,可蘇念念沒有發現男子嘴角狡黠的笑。
蘇念念的内心已經亂成麻,她分明記得自己真真切切地跳進了江裡,除非自己是一條魚,否則絕對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你是?”蘇念念從床上坐起來,詢問依舊低着頭的男子。
男子輕笑,緩緩擡起眼眸。
蘇念念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種感覺,那個男人的眸子像是深邃的琉璃一般,細細看來,似乎有流光在眼眶裡流轉,如海洋裡的波濤般。
蘇念念被怔住了,面前男子不同尋常的眼睛讓她懷疑自己真的來到了另一個緯度的世界——地獄。
男子沒有回答,隻是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掉進水裡了?”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很多人離奇地死亡了,我爸媽也是這樣,所以——所以我跳江了。”蘇念念悲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