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腦袋裡的警報聲頓時尖銳地響起。
面前的黎書和平日裡穿寬松家居服或是白大褂時都不太一樣,剪裁合身的正裝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他清瘦但挺拔的身形。
距離很近,周圍原本屬于傅淮自身的氣息突然間被黎書入侵,傅淮這才發覺,除了黎書身上平時自帶的冰冷的實驗室的味道,其實還隐隐帶着一股幹淨的皂香。
傅淮一瞬間仿佛被他的氣息包圍。
太近了!
傅淮稍一垂眼,就能看見黎書微收的腰身,線條流暢,很細,像是能被他一隻手就握住。
他慌忙移開了雙眼,視線劃過黎書的唇角。
黎書似乎剛喝了水,唇上濕潤潤的,傅淮忍不住又想起第一次見黎書時他喝完水,慢條斯理拿起紙巾輕輕按在唇上擦嘴。
此時近距離看,傅淮忍不住想象,紙巾在他唇上輕輕按壓後,應該會很快回彈,并留下泛紅的印記。
傅淮撇開腦袋,耳根發熱,忍不住想要後退。
什麼意思?
黎書在他生日這天穿得這麼好看湊近,是想要勾引他嗎?
不行!不能中了他的計!
不然以後,他就徹底喪失自由,天天就得被他給管着了!
傅淮心中頓時警鈴大響。
他剛要強行退開,一轉頭,卻發現黎書隻是稍稍湊近了些,一隻手很快就越過了他,拿了一份擺在他後面托盤上的甜點。
拿完後,當即就後退了一步。
傅淮一愣。
就這樣?
不繼續了?
傅淮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一擡眼,才發現黎書拿完甜點後,突然轉開了視線,似乎盯着别處看了過去。
在看什麼?
傅淮順着他的眼神望了過去。
随後,他就望見——
在大廳的轉角處,站着一個拿着托盤穿着制服的男服務生。
不愧是花大價錢請來的,服務生個高腿長,拿着托盤站得筆直,制服在他身上得到完美展示,堪比男模。
黎書剛剛在看他?
什麼眼光?
傅淮當即一挺身,上前一步挺起腰背站直,擋住了黎書看向那邊的視線。
他比那男模高,身材也比那男模好,黎書放着這麼近距離的他不看,去看那邊的服務生幹什麼?
他才是今天生日宴的主角好不好!
傅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今早随手挑的衣服,想着一會兒是不是得去換一套更凸顯身材的衣服來。
“你倆在這兒呢?”
有人從一旁走了過來,黎書擡眼一看,應該是傅家的親戚,黎書不太熟,隻在之前的訂婚宴上見過一次。
“兩人相處得怎麼樣啊?”那人笑着和他們打了一句招呼,“傅淮最近看着好像長大不少。”
黎書笑着應了一句:“挺好的。”
傅淮頓時轉頭看了過去。
哪裡挺好了?他剛剛明明還在看别人!
傅淮正不滿地嘀咕着,一旁的黎書一伸手,把剛剛拿的甜點遞給了傅淮。
傅淮又是一愣。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一轉頭才發現,是傅老爺子從大門口走了進來,一擡眼朝這邊看了過來。
傅淮突然福至心靈。
他似乎終于理解了黎書把甜點遞給他,和剛剛小聲跟他說的“幫個忙”什麼意思。
是想讓他一起演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傅淮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父母聯姻,一開始在人多是地方似乎也這樣演,演的時間長了,兩個人都演不下去了,後來就放飛自我各自帶人來宴會了。
見傅淮站在原地,似乎并沒有要伸手接甜點的意思,黎書正要收回。
但突然——傅淮猝不及防湊近,一手接過甜點,用勺子挖了一小塊,就要往黎書的嘴裡送去。
黎書一愣,下意識地往後一避。
但傅淮眼疾手快,一伸手攬住他的後背不讓他後退,又湊近一步:“不是說要演嗎?”
黎書一偏頭,發現黎家夫婦正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是得要演。
随即,黎書微微一笑,湊近了些,低頭吃下了傅淮遞上來的那一小勺甜品,嘴角上微微沾了些奶油。
黎家夫婦滿意點頭笑了。
傅淮的視線在黎書沾着奶油的唇角處停留了一瞬。
應該很甜,他這麼想着。
但傅淮再一定睛,突然發現面前的黎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正轉頭朝着什麼看去。
這個時候還要分心?
“看什麼?”傅淮不滿地開口,随着黎書的視線看去。
又在看那個男服務生?
這人有什麼好看的?
不就是個兒高點,穿着制服嗎?
他穿着的話,肯定比那人好看。
傅淮不知怎麼想的,上前一步湊得更近,正要開口在黎書耳邊說話。
恰好這時,黎書轉回了頭。
他的唇角,不經意間擦過傅淮的臉側。
輕描淡寫的一下,傅淮的側臉上,頓時也沾上了些奶油。
傅淮的手猛地一抖,耳根迅速染上了一層薄紅。
他這才發現,黎書此刻,似乎還抓着他的手腕。
手腕上,兩人皮膚接觸的那一塊地方,似乎正在逐漸發熱發燙。
傅淮渾身緊繃,他張了張口,也不知道是要呼吸,還是想要說些什麼。
這時,黎家夫婦大概是和别人聊天,已經走到了大廳的另一邊,應該是看不見這裡了。
黎書原本抓着傅淮的手一瞬間松開。
似乎想到了什麼,黎書很快轉頭朝着另一邊走去。
“哎……”
傅淮被一個人留在了原地,頓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這個直接抛下他無情離去的人。
黎書的背影越走越遠,就連頭都沒有回過一次。
他這是什麼意思?!
轉彎走出大廳,黎書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摸出藥片吞了下去。
他平時不吃甜食。
剛剛吃了傅淮遞上來的那一口甜點,黎書感覺胃裡有些不太舒服,吃過藥後才稍稍好了一些。
走了幾步之後,他臉上的蒼白才又漸漸隐去。
看着就連走廊都被布置得十分豪華的生日宴裡,黎書不知怎麼,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幕。
黎書其實從小皮膚就白,小時候來了黎家後,常年住在照不到陽光陰冷的小房間裡,皮膚就更顯得蒼白透明。
大概是某天突然降溫,住在陰冷照不見陽光的房間裡的黎書突然感冒,發起了燒。
黎書不想麻煩黎家夫婦,他們也基本不會管來他,他就這麼一直忍着,以為還像以前那樣自己會好。
但沒想到這次比較嚴重,燒到第三天的時候,實在太難受了,黎書終于沒有力氣了。
他打開房門,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在外面找不到人,隻能跑去問家裡的阿姨有沒有退燒藥。
家裡的阿姨見平日裡黎家夫婦根本不管他,就也識相地看眼色不理他,随手就打發了他。
小小的黎書隻能一路找到了廚房,想去裡面給自己燒一杯熱水喝。
但那天,黎家似乎正在舉辦宴會。
廚房裡面的人來來去去忙碌着,都讓他不要進來搗亂。
黎書燒得暈乎乎的,擡眼望去,朦朦胧胧朝外面看去,宴會大廳裡大家說着笑着,觥籌交錯,滿滿一走廊的食物糕點放在一旁做裝飾,但吃的人并不多,最後都是要被扔掉的。
而他,隻是想要一杯熱水。
就這麼踉踉跄跄地走着,黎書突然碰到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似乎是來參加宴會的。
看着黎書燒得通紅的臉色,他好像有些無措,焦急地問他怎麼了。
黎書燒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說的,隻記得那人很快找來了藥遞給他,還又塞給了他一個精緻漂亮的小蛋糕。
“吃了甜甜的蛋糕,很快就能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