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拍菌子時發現的,因為聞到了淡腥味,又看見有微小窸窣的動靜,于是一路找過來。
就看到了這條被落石砸傷的小蛇。
宋可玲對蛇的認識其實不少,目前在跟研究生學姐們的那個課題,就是尖吻蝮蛇毒液成分和藥用價值研究。
但她竟一時也分辨不出這是什麼蛇。
這條小蛇通體雪白,看着是某蛇的白化種,鱗片晶瑩,都能隐約看到裡面透出的粉色血肉,它的脊棱明顯,赤瞳上方還有一對豎起的小角鱗。
有這種明顯特征的一般是角蝰,可是角蝰又絕不可能出現在這。
宋可玲走過去蹲下把那塊成年人頭骨大小的落石拿開。
朱曉霞這下終于看見條狀物在哪了,吓到破音:“别啊可玲!快回來!别被咬了!很危險!!”
宋可玲知道危險,所以十分小心。
拿開落石後,就看到小蛇接近尾巴處的身軀已經被砸扁,鱗片下破出了一點紅肉,脊骨肋骨不用問肯定斷了好幾處。
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在野外是不可能活得了了。
奇怪的是,被壓着時小蛇不斷掙紮扭動。
但在宋可玲拿開落石後,小蛇反而不動了,隻保持着剛剛那個樣子,微微擡着頸部,赤紅的豎瞳看過來,姿态僵在那。
朱彩霞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搓下胳膊上浮起的雞皮疙瘩,鼓起勇氣湊近看,然後震驚,“哇,還有這麼漂亮的蛇啊?”
男生也湊近,奇怪地說:“這真的是蛇嗎?怎麼長這麼奇怪,它頭上是起皮了,還是有兩個角?”
小組裡剩下一位女生:“角?難道是龍!說不定是渡劫失敗的上神?!”
朱彩霞無語:“你夠了,少追點仙俠劇……”
幾人讨論的話吸引了周圍其他準備去集合的同學。
大家紛紛過來圍觀議論——
“白色的蛇?這不會是眼鏡王蛇吧?我聽說眼鏡蛇有不少這樣變異成白色的,眼睛也是紅的。”
“這應該不是毒蛇吧,這蛇的頭是圓的,圓頭無毒。”
“煞筆!什麼年代了還圓頭無毒,銀環蛇金環蛇黑曼巴蛇都是圓頭,你讓它們咬一口試試。”
“……”
“這不是眼王,眼王頭頂有一對特别明顯的枕鱗的。”
“诶,它下面是不是還有一條花紋邊邊啊?金綠色的?這種花紋,我以前在竹葉青身上看見過。”
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
那頭老師集合哨吹了N回,也不見人來,小蜜蜂沒電了,就操着一口今天說了太多的破啰嗓喊那邊的同學快過來!
喊了沒效果。
老師隻能支使了一個同學去。
沒一會兒同學跑回報告:“老師,他們在看一條小蛇,說是不知道什麼毒蛇,老師你過去看看呗?”
老師一聽是毒蛇,吓得心頭一跳,毒蛇多危險啊,萬一被咬上一口呢!
他立刻趕過去。
而剩下的學生也一哄而上跟過去看熱鬧了。
老師對蛇類隻有些了解,匆匆看一眼覺得大概是白化的銀環蛇幼體,看它體型小,還被砸扁,傷勢嚴重肯定沒命了,又沒咬着學生。
于是沒浪費時間,隻有些氣憤地吼了一嗓子:“都說集合集合了,還不過來,待會兒天黑了沒纜車,自己腿着下山!”
學生們接連哀嚎求饒,連忙去集合。
朱彩霞看宋可玲沒動,喊了她一聲。
宋可玲這才應了一聲站起來,等周圍同學大多數都離開後,無聲地跟在最後面。
太陽西落。
但時間其實還早,天色也很亮。
宋可玲走了幾步後回頭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蛇似乎擡高了一些頸部和身軀,往這邊看過來,漂亮的赤瞳流光溢彩。
如果就這樣走了。
它必死無疑。
“可玲?”一起走的朱彩霞發現宋可玲突然回去了,連忙喊她,“诶,你幹嘛去?”
“你先去集合,我很快。”
宋可玲從背包裡拿出蛇勾以及一個透氣的透明罐子。
她捉蛇的手法很娴熟,本來還擔心小蛇掙紮加重傷勢,但直到她小心的一點點扶起被砸扁的傷處,小蛇也沒動彈。
情況顯然很不妙。
“堅持一下。”宋可玲低聲說:“現在還不能救你。”
回到山下的營地後,宋可玲直接向老師請了假。
這門課的學分她已經修滿了。
老師知道宋可玲這趟跟着野外實習是有其他科研目的,沒任何為難的答應下來。
宋可玲買了晚上的動車票,在車上閉眼小憩,等回到學校的時候是早晨四五點。
天灰蒙蒙亮。
宋可玲沒回宿舍,拿出透明罐,看了眼小蛇的狀态,直接穿着身上有些皺的運動服去了實驗室。
這個時間實驗室沒人。
兩排蛇架上,整整齊齊放着幾十個飼養盒。
宋可玲把罐子放在實驗操作台上,放下背包,拿過白大褂穿上,戴好口罩和防護面罩,洗手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