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面容清俊,身形略顯纖瘦單薄,但衣着倒是不凡,頭戴玉冠,一身錦衣,就連腳上的鞋子都用金線勾了紋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璧音突然想到自己出門時似乎與這人擦肩而過,沒想到他會追上來。
而且看樣子是跟了一條街,這才找到機會與她說話。
璧音舉起引血紙問:“你要買這個?”
少年點頭:“若你願意賣的話,價格好說。”
璧音覺得奇怪,問:“為何非要買我的?”
少年拿出一個和璧音手裡差不多的風聆玉,輕揮衣袖,空中便顯現出那靈器鋪掌櫃所發的消息。
他道:“我今日來得遲了,平雲宗的引血紙都賣完了,新的一批要等五日後才有,但我又急着回去,第一天報名結束必須離開渡仙城……”
後面他不再說話,靜靜等着璧音的反應。
宗門大選報名需要本人親自到場,他隻有第一日有空,這偏偏與那引血紙到貨的日子錯過了。
璧音問:“你願意出多少錢?”
少年:“你想要多少錢?”
璧音挑眉,看來這人的家境非一般人可比,竟絲毫不擔心她會獅子大開口。
不過她如今不缺錢。
今日拿着丹藥去換錢時,那鋪子裡的掌櫃看見她拿的藥,差點跪下來迎接。
她身上帶着的這些丹藥,在渡仙城算是有市無價的寶貝,沒錢時拿去賣一瓶,夠她在這裡逍遙揮霍好一陣子。
少年攏眉,神色嚴峻,應在認真思考該給璧音多少報酬。
最後,他想了想道:“總之,你要多少錢我都給得起,隻要你将引血紙賣給我。”
聽他這麼大方,璧音倒是好奇了:“你那麼有錢,早些時候派人來買不就好了,非要自己親自過來?而且如今就算來遲了,今夜派人出去張個榜,隻要報酬給足了,明天定然有人願意将手裡的引血紙送上。”
少年皺眉,似乎才想到這些法子。
璧音見他神色懊惱,不由一笑,而後轉身就要離去。
少年出聲攔住她:“可我今天來都來了……”
他剛到靈器鋪,隻看見璧音剛收了東西離開,進去再一問便知東西都賣完了。
如今着急追上來,亦是追都追了,如果買不到他心裡得難過死。
這句話聽得璧音止不住發笑,但确确實實說服了她,來都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
她仔細想了想這引血紙賣給他倒是不虧,她自個兒身上還有些石雲紙,要是實在沒用,最後一日買了紙再去也來得及。于是很是大方地将紙遞過去:“那你拿去吧。”
後面什麼話都沒說。
少年此刻愣住:“真的?那你要多少錢?”
他接過紙,璧音摸着下巴想道:“錢麼,是小事,你先欠着吧,等下次我需要了再來找你。”
“這——也行。”
少年将他的風聆玉遞過去,璧音心領神會,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葉昭成。”
風聆玉上靈光閃過,一個極為複雜的紋樣出現在眼前,璧音未多問,淡淡回了一句“璧音”,之後收起風聆玉,說:“不必特地來找我,宗門大選那日我們還會見面。”
這渡仙城裡能者萬千,走在路上随便踢一顆石子都有可能大有來頭——沒準兒哪日裡面能蹦出一隻猴頭兒來,攪得天地大亂。
她不問葉昭成到底是城東的葉家,還是城西城北城南的葉家——就算是問了,她也搞不清楚。葉昭成收了東西,兩人再無話可說,她便告了辭直接走了。
翌日空行樓裡極為熱鬧,不知是哪個宗族世家帶了一群人浩浩蕩蕩住進樓裡,出手又極為闊氣,大中午的點了場新戲,璧音原準備出去逛逛,可聽了開頭,覺得有意思,于是臨時改了主意,在空行樓裡坐定看戲。
這場戲不似在天遙鎮看的那場虐心,講的正是少年拏雲之熱血,配得上宗門大選的氛圍。
就這樣聽了兩天的戲,報名那日,璧音還是拿着她的石雲紙去碰運氣了。
石雲紙正面的平雲宗靈紋是她自己畫的。
她字寫得好,畫畫的水平卻不敢恭維,線條歪歪扭扭,原本正氣浩然的靈紋被她畫得如孩童遊戲一般,若是别人,肯定不好意思拿出來,但她是天生的“厚臉皮”,從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沒将石雲紙收起來,而是拿在手裡走了一路,到平雲宗報名的隊伍前,還敢将自己畫的圖案舉起來欣賞。
有人看了她的石雲紙,好奇地出聲:“姑娘,你這紙——”
後面不敢多說,生怕冒犯,又擔心她是個傻子,惹急了會打人。
璧音毫不在意,将紙舉起,問:“我這紙如何?”
那人道:“你這紙上的圖案,怎麼與我們的有些不同?”
璧音笑道:“是我自己畫的,怎麼樣?是不是還挺像?”
“……像是像,但是這能通過嗎?”
璧音老老實實道:“不知道,我來試試,實在不行過後日再去買新的引血紙。”
那人于是不說話了,心道這姑娘大約真是傻了,自己畫的哪能用來報名呢?
各宗都有專人審核,她拿這麼一件東西去,連看都不用看,直接扔了。
璧音微微笑,身邊之人都不敢多說什麼。
平雲宗一隊排得人極多,約兩個時辰才輪到璧音去遞交她的石雲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