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山腳,四繞溪邊。
一位少年垂竿而釣,溪水清淺,裡面并無魚遊,飛渡河溪的鳥雀扇動翅膀停立在魚竿之上,歇腳之餘,毫無防備地敞開翅膀梳理淩亂的羽毛,而少年雙眸始終緊閉,似乎并沒有察覺。
溪對面忽然傳來一道喝聲,鳥雀驚飛,掠入山中,少年這才緩緩睜開眼向着對面看去。
“師兄,我看這妖怪是抓不到了,不如我們還是撤陣回去吧。”
深林之中走出一對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皆身着青衣,為首男子手裡提着兩隻兔子,神情有些失望。
跟在他身後的女孩道:“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都沒見着一個成精的妖怪,依我看這一片根本沒什麼妖物,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早些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宗裡大選。”
少年聞言視線從他們身上收回,掃了一眼平靜無波的湖面,眼中隐隐泛出一縷暗光,随後裝作無事,再一次看向他們手中提着的“獵物”。
女孩在溪邊停下,目光順着魚線向着水裡探去,看清楚水下的情況,驚訝出聲:“師兄,你這魚竿怎麼沒有餌?怪不得釣了半天也釣不到一條魚!”
沈遇星聞言抖了抖手中的魚竿,隻輕輕一提,一條魚便随竿而起,摔在岸地之上,不住跳躍翻滾。
白曉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沈遇星不痛不癢道:“現在回去我們就要輸了。”
少年的聲音清冽之中略帶着些嘶啞,大約是太久沒說話了,忽然開口還未适應過來。
白曉愣住,回過神,有些心虛開口:“這比賽本來就是說着玩的,誰知道師兄你當真了……”
陳劭聽着,打斷她的話,“我怎麼記得那日周思師兄找麻煩,是你吵着要和他比賽獵妖一較高下,沈師兄是好心助我們,現在怎麼能怪在沈師兄頭上?今日獵不到上品妖核,至少應該獵點下品帶回去,不然輸得太難看,回去免不了要受他的嘲諷。”
“嘲諷就嘲諷,我向來能屈能伸——”
陳劭冷酷道:“你又不是王八,要什麼能屈能伸?”
白曉:“……”
陳劭語氣堅定:“反正離約定的日子還有幾日,誰輸誰赢還沒有定論,有師兄在,一定不會讓我們正陽堂丢臉。”
沈遇星聞言眉梢輕挑,對輸赢絲毫不在意,他懶洋洋瞥了一眼陳劭手裡的兔子,然後扯開話題,真心發問:“今晚誰做飯?”
按照輪流做飯的規則,今晚應該是他做飯。
但是,他的手藝實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離宗第一天下了一頓面,賣相極醜,味道更是可怕,隔天又試了兩次手,吃得白曉和陳劭上吐下瀉,險些沒命。
再讓他下廚,估計沒捉到妖,自己的小命就已經不保了。
白曉聽言,果然面露懼色,指着陳劭急道:“他他!今晚他來做!”
有道是事不過三,她和陳劭被沈遇星毒了三次,如今也該是長記性了。
沈遇星拎起地上的魚甩到對面,輕飄飄道:“行,我去睡一覺,有妖怪叫我。”
白曉欲言又止,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并不打算現在打道回府,隻好低哼一聲:“那師兄今日收陣之後我們要換個地兒蹲守嗎?”
沈遇星駐步,白曉以為他是有話要跟自己說,卻不想回頭刹那,他眼中劃過一道厲色,視線掠過自己看向遠處。
下一刻,白曉手上的報信鈴猛地震動,五隻鈴铛全部發出異光。
陳劭見狀面露驚色:“陣法被觸動了!”
林中風聲呼嘯,隻一刹那的工夫,不知從哪裡飄來無數桃花,直沖向天際,飛花如箭,掃射四方。
沈遇星擡手,穩穩捏住一瓣飛來的桃花,凝眸細看,不禁低聲呢喃:“桃花妖?”
幻影陣會根據入陣者的身份與實力變換招式,眼前桃花漫天,看樣子入陣的十有八九是個桃花妖。
“我去看看!”
白曉和陳劭交換視線,立刻飛身向前查看。
沈遇星聞言将手中桃花抛開,花瓣狠狠紮入旁邊的樹上,震得樹葉紛紛下落。
他提步跟去,穿過矮木叢,眼前飛花愈多,陣法周圍狂風不止,白曉和陳劭尋了一處隐蔽的地方躲着,暗中施展術法,拂去眼前飛花,終于看清楚陣法内的情況。
“是妖?”白曉問。
陣法之中立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襲水紅色衣裙,身上并無武器,站在陣法中間神情有些迷茫,顯然是誤入其中,還沒弄清楚情況。
陳劭道:“不像。”
“那總不能是人吧,你看她站在陣法中間絲毫不受影響。”
白曉擡手,一把短刃突然從手心幻化而出,準備入陣查看,陳劭攔住她:“等等。”